第5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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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慎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痛苦,他知道虞望在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怒火,他没有辦法给他任何安慰,也没有辦法给他任何承诺,甚至連一个像样的可以容纳他的地方也没有,两个人像这样可悲地媾合,把一切都葬送掉,到底有什么意思。
  慎儿
  虞望极少、极少这样唤他,嗓音低哑,尾音轻缓,像兰桨划过月光流淌的水波。
  文慎淌着泪装睡,没有回应。
  虞望多年征战,怎么可能連他方才骤乱的呼吸都没发现,但虞望只是低低地唤了他一声,没有得到回应,也不过分执着。只抵在他后颈处缓了会儿,又接着动用他所谓的家法。
  翌日,文慎几乎没有办法下床。
  可虞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離开了。
  被褥全是湿的,什么也没收拾,连平日里最不能忘记敷的药膏也没给文慎弄好。
  两个时辰后,虞望回府,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到东厢內室察看文慎的情况,而是和几名飞虎营的老将把酒言欢,商议虎符一事。
  文慎披了件虞望的內衫,从内室走到浴池,一路扶着墙,昏昏沉沉,走走停停,修长却满是烧痕的地方还洇着大片半干半淌的腥浊,走过的地方都留下滴滴答答的印迹。若是平日里,文慎定会气恼不已,可如今他却没办法怪罪谁。
  如果这样做就能让虞望消气,慢慢接受他即将離开的事实的话,他可以献出自己。
  
  三日后,豳州督察使郭濂于家中暴毙而亡。当晚,江南巡抚左川穹被劾贪污索贿、虐杀灾民数百人,证据确凿,圣上龙颜大怒,其弟左春来被停职,锦衣卫副指挥使严韫奉命前往江南缉拿罪官。
  消息传来时,文慎还在家里养伤,家中人怕他过度忧思,便没有将此事告诉他。文党官员传来的书信,都被虞七拦下了,一封都没有传到文慎手里。
  这几日虞望不怎么待在家里,连着两三天都是等文慎睡下后才回来。其实文慎一直没有睡着,只是垂着眼睛等待着门外的脚步声,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时候,时间被拖得格外长,窗外的垂丝海棠每飘落一片花瓣,都好像是一次漫长的八年。
  虞望不再吻他,也不再抱他,隐隐有些曛热的晚春,文慎的身子却一直是微凉僵硬的状态,好像是一块重新冻住的冰,无论如何也化不开。
  今夜虞望依旧是这样,掀开被子在他身邊躺下,什么也不说,就这般沉默地入眠。文慎颈间和腿心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日便能入宫上朝,宣帝一直吊着口气,太子也差不多快动手了。
  很快,他便要离开京城,先回江南,杀了左川穹之后,再找机会去豳州一趟,杀掉郭濂。这些人都死绝了,虞望才能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可是文慎心里还一直记挂着,明日是三月十六,是虞望的生辰。虞望是望日出生的,像满月一样温柔包容的哥哥,他们在一起过的每一个生辰,文慎都会把自己当年珍藏的最好的东西送给他。
  今年的生辰礼他还没有想好。
  虞望还会收他的礼物吗。
  晦暗的春夜里,文慎焦虑地睁开眼,磨磨蹭蹭地转身,面对着熟睡的虞望,他终于撑起身,如墨的长发自玉肩流泻而下,清冷淡色的眼眸中苦苦压抑着蚀心的爱慕,他就这样安静地、痛苦地看了他许久,窗外一阵夜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粉白的花瓣。
  文慎怔怔地往外看,没有发现枕邊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睁开了那双深如寒潭的隼眸。
  时至今日,虞望亲手给他雕的发簪,他都已经全部失去了。之前有几支青玉簪,文府有次遭窃,贼人见他家徒四壁,房中仅有几支玉簪,便全部偷了去。还有支并蒂莲发簪,在郗府地牢断成了两截,回去找时已经不见了,那支垂丝海棠粉玉簪好不容易捞了起来,又不知道被他遗落到了哪里,找遍虞府的各个角落都找不到。
  也许真的像哥哥说的那样,他真的是很笨吧,什么都留不下。
  睡不着?
  虞望沉稳低磁的声音在静谧的内室响起,不掺杂任何情绪。既不热络,也不疏离,好像前几日暴怒的人不是他,往死里折腾文慎的不是他,温情脉脉地唤着慎儿的人也不是他,他看着文慎,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第59章 待旦
  黄花梨雕窗砌开一方深蓝的夜空, 窗外海棠簌簌,月光清亮,映湿了文慎怔然落寞的臉庞。
  甫一听到虞望的声音, 文慎便先偏开头, 窄袖一抬,在眼前极快地掠过。待他转回臉时, 神色已然如常, 只很轻地应了句: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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