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1 / 2)
如此大喜,袁增本是想借这个机会与长公主冰释前嫌的。无奈长公主根本不赏脸,从太极殿退了班,她就被那些新赐的仪仗步骑簇拥着,旌旗鼓乐,惊天动地,扬长而去。
袁綦也是傻愣愣的,好像还想跟着她回公主府,好歹被袁增拉住了,让他回家去先拜会母亲。眼下父子两个一道进了门,袁增难得抓着小儿子的手臂,亲热得都不肯放开。刘夫人一下子扑了上来,自是眼泪鼻涕,激动不已。一家人进得院内,袁綦才看见了兄长。袁煦对他一笑,他便又露出孩子气的本性来,往阿兄身上一扑。
袁煦在家中穿的是便装,让他身上的甲撞得浑身都疼,但脸上还是笑着,狠狠地在弟弟肩背上一拍,小声叹了一句:“好小子……”
他听说袁綦兵行险着的时候着实替弟弟捏了把汗,以为他又冲动行事,不顾后果。没想到真的让他办成了。想来也是前面好几年,仲宁心里憋屈得太狠了,如今终于扬眉吐气,袁煦也替他高兴,一时又说不出什么,只能钳住他的肩膀,把他的头往下摁,一边又说了一句:“好小子!”
袁綦笑着让他揉脑袋,一边问:“阿兄今日怎么不在殿上?”
他不问还好,一问,全家就一下子都安静了。袁煦的表情也是一僵,放开了他,似是很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大喜的日子,先不说这个。”
袁綦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父亲一眼,突然明白了什么。
之前在益州的时候,家里还有信儿来,后来他一路打到趃榆了,就根本收不到了。最后一次收到母亲的家书已是好几个月前,满纸都是对阿嫂的责骂,说她非要把整个袁家都害死不可。如今袁煦连太极殿都不能列席,想来是家事闹得太狠,陛下还在责罚。
袁煦还想当做无事,拉着弟弟要去正厅:“给你备了接风宴,快来快来……”
袁綦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见父亲不动声色,母亲也是一味拥着他往正厅去。一进门,博儿先冲上来,响亮地叫了一声“二叔!”袁綦咧开嘴一笑,把侄子高高地抱起来,又摸了摸袁识的头,两个孩子都又长高了好多。苻氏与李氏的孩子跟在后面,也跟着叫“二叔”。但袁綦环视了一圈,唯独没看见侄女。
“韶音呢?”袁綦把博儿放下来,又问,“阿嫂呢?”
袁煦还是逃避着他的眼神,倒是袁增回答了一句:“韶音被选为平阳王正妃,近日每天都要进宫去受训诂。”
“那恭喜阿兄了!”
袁煦便笑了笑,只道:“她这没规矩的,可有的训呢……不用等她了,坐吧。”
袁綦没坐,又问了一遍:“阿嫂呢?”
韶音能被选为平阳王妃,那说明兄嫂不可能和离,但是家里备了这么大的宴,又始终没看见桓宜华的身影,他问了两遍,都没人肯正面回答一句。袁綦心里一沉,突然看定了母亲:“娘,阿嫂呢?”
刘夫人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你做什么这样来问我!”
袁綦没说话,母亲这样敏感的反应其实就已经回答了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她。依然没有人回答他,好像谁也不愿意提及桓宜华。袁綦在家人的沉默中突然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恐惧——但是他们怎么敢?桓湛才刚刚跟他一起跪在太极殿受了赏,还有明绰,她是绝不可能看着……
最后还是袁博拉了拉他的袍角,抬头叫了他一声:“娘不舒服,在自己房里。”
袁綦只觉得吊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咚”地一声落下来了。袁增看着他微妙的神情变化,自己的脸色便沉了下来。袁綦转身就走:“我去见见阿嫂。”
刘夫人往前了一步,似是想拉他:“仲宁啊,先吃……”
可是她连袁綦的衣角都没有抓着。刘夫人焦虑地转过脸来,又唤自己的夫君,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但是袁增只是摆了摆手,好像压根没放在心上,让她坐下吃饭。
刘夫人不肯坐,手里拈着帕子,已经抽抽搭搭地开始掉眼泪,一面小声地嘀咕着。她一向这样,有话也不敢说得太大声,反正袁增也从来不会来听她说了什么。唯有袁煦心烦意乱地听进了耳朵里,她无非是抱怨,仲宁跟阿嫂比跟她这个娘都亲,桓宜华肯定又要说她的坏话……
袁煦脸色有些难看,突然把筷子一放,刘夫人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看了他一眼,不嘀咕了。
“你发什么脾气?”袁增自若地夹了一筷子菜,问儿子。
袁煦什么都没说,但他的担心其实和母亲差不多,不知道桓宜华会跟袁綦说什么。
这半年来,事情已经完全僵住了。长公主替桓宜华撑腰的方式就是以强权逼迫桓家低头,答应和离。与其说是在拆袁煦和桓宜华的婚事,不如说是在拆桓廊和袁增的利益同盟。如今桓皋被外调,桓宜华的父亲亦被免官,弄得桓廊恨长公主恨得是咬牙切齿。他宦海沉浮,岂会看不懂长公主这点儿厚此薄彼、挑拨离间的小计谋,根本不上她的当。
若说曾经,桓廊还有些看不惯袁增力保长公主的态度。如今长公主也已彻底得罪了袁增,袁增转变立场,他们二人的联盟反而更为牢固了。
两人一文一武,是百官之首,长公主要跟他们俩掰手腕,全靠陛下的偏心。陛下被他们吵得心烦,就对袁煦罚得越重,逼迫他想办法把家事解决。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