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疯骨 第6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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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本来该坐在太液池旁,春赏垂柳,夏采荷花,秋踏落叶,冬赏飘雪,像无数个普通的女儿家一样,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虚妄。
  她猛地甩开禾生试图搀扶的手,往前逼近一步,直视着沈照山那双冰冷的灰蓝色眼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锐:
  “沈照山!你是不是觉得,把我也像他关着琼山县主那样关起来,就万事大吉了?是不是只要我还喘着气,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边,做个漂亮的‘玩物’、‘消遣’,你就满意了?”
  “就像周承嗣说的,玩物终究是玩物,玩腻了就可以换掉,反正你身边迟早会有像周知意那样‘门当户对’的‘贤内助’!”
  “我呢?我算什么?一个亡国的俘虏,一个连自己故国如今长安、洛阳尽失,南境烽火连天、朝廷形同虚设都不知道的聋子瞎子吗?”
  最后那句话,秋天挂不住的月亮一样,碎裂在地上,将两人都说得一愣。
  崔韫枝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她讪讪收回撑着的小臂,但话已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沈照山先是一滞,而后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
  男人一步一步靠近。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的压力让禾生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
  “你知道?”沈照山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谁告诉你的?”
  崔韫枝被他那几乎要噬人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但她胸中积压的委屈和愤怒同样达到了顶点。
  她豁出去了,昂着头,尽管声音带着颤抖,却不肯示弱:“重要吗?沈少主!还是七殿下?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活该被蒙在鼓里,做一个无知无觉的雀鸟?”
  “还是说,你早就知道大陈如今的惨状,却心安理得地在这里谋划着铁矿,盘算着什么时候挥师南下,彻底踩碎我的故国?”
  “崔韫枝!”沈照山厉声喝断她,眼中怒火翻腾,“你懂什么?!朝堂倾轧,藩镇割据,流寇四起,那是大陈自己烂到了根子里!没有我,也会有别人!这天下大势,岂是你能妄加置喙的?”
  他这话一出,不知触到了什么,崔韫枝感觉自己胃像是被潮湿雨水浸透了。
  “我不能妄加置喙?”崔韫枝被他的话彻底激怒,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开始缓缓颤抖。
  “可我也是大陈的公主!我的根在那里!我的亲人在那里!我眼睁睁看着它被践踏,被撕裂,却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吗?”
  “沈照山,你告诉我,在你眼里,琼山县主那样被折断羽翼、关在笼子里生不如死地活着,是不是就是我的未来?是不是所有被你们掳来的人,都该是那样的下场?”
  “住口!”沈照山额角青筋暴起,他猛地一步上前,强大的压迫感让崔韫枝瞬间窒息。他从未在她面前如此暴怒过。
  “崔韫枝,你们大陈现在乱得跟蜂窝一样,现在,连夜,我把你送回杭州,你以为一切就能和以前一样了吗?”沈照山头一次将这些话端到台面上来,“在长安陷落之前,整整一年,大陈有无数次机会去阻止赵吉贞叛乱,也有无数次机会和昆戈结盟,但是——”
  “你父皇统统、统统都没有管。”
  “当时荆州灾荒,调来的赈灾粮却连该有的三成都没有,饿死的人能从荆州一直叠到燕州,是我,是我,还有赵昱,从昆戈、从燕州调粮,去补你们大陈的窟窿,后来荆州也反了,你和我说,这难道是我的错?”
  “还有,如果不是我当时救了你,你现在早成了孤魂野鬼一条,你父皇若是真的疼惜你,又怎么会远远地把你一个人落在摘星阁?”
  “我救了你,所以你是我的人,懂吗?”
  崔韫枝的心思因为男人一席极其罕见的、隐忍着暴怒的话而晃荡,但最后都汇聚于那最后一句。
  她绝望地有些语塞。
  “所以我就该感恩戴德?就该忘记自己是谁?就该眼睁睁看着我的故国在烈火中哀嚎而无动于衷?!”崔韫枝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混合着无尽的屈辱和绝望,“沈照山,对,你说得都对,但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消遣?一个战利品?还是一个……需要被驯服的、随时可以丢弃的宠物?”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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