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4)
严聿问她,“既然去拍了,为什么要在意呢?”
话落,车厢倏尔陷入寂静。
阵雨夹杂着狂风噼里啪啦砸在车顶和玻璃,许知韵却再也没了刚才挣扎的戾气。
她就这么沉默的、镇定的看他,冷漠、倔强、不甘、还有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委屈,情绪翻覆,慢慢让她红了眼眶。
严聿忽然被她这样的眼神刺了一下,心底也跟着泛起一阵空落。
记忆中,至少是在他面前,许知韵从未有过这样“示弱”的时刻。
小时候被父母冤枉了、被院子里的孩子欺负了,她也只是咬牙切齿地昂着头,像一只好斗的小兽。
“喀哒!”
车锁开启,许知韵推开严聿,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严聿下意识跟上去,却被许知韵一个抡包过来,“咚”的一声砸得后退一步。
“对,照片上的人就是我。”
雨声淅沥,却盖不住许知韵声音里的颤抖。
“你那么说,是想让我为这些照片羞愧对吗?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因为那不是你们眼里的情色照片,是内衣广告。每个女人都需要穿内衣,我不觉得内衣模特是一份见不得人的、需要躲藏或是羞愧的职业,但这不代表别人就可以用它来羞辱我,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质。”
许知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愤怒却也坦然,“我不为这些照片羞愧,我也不为自己的身体羞愧,特别是当这些照片供我念完了两年硕士,让我拿到高翻院的毕业学位。”
许知韵说完,转身摁开了公寓的门。
砰訇巨响,纷乱的阵雨和冷风都被隔绝在外。
照片是简悠介绍她去拍的。
当初大学毕业,父母要她考事业编制,觉得女孩子去初高中当个英语老师,再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才是正途。
但是许知韵不喜欢。
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其实不多,语言算是一个。
许知韵的外婆是个挺有文化的老太太,解放前的女子高中毕业生,年轻时候又是雷厉风行的国企厂长,因为工作学了英语。
许知韵记得每一年暑假,蝉鸣聒噪的午后,外婆就会搬张小椅子坐在阳台,抑扬顿挫、娓娓动听。
拜伦、王尔德、济慈、李白、王安石、苏东坡……
每一首与他们相关的诗句,许知韵第一次听到,都是从外婆悠缓也温柔的声线里。
两种语言那么迥异,却又那么相通,音律节奏起伏,像一支支在岁月里游弋的歌。
想当翻译是后来的事,谁劝都不听。
父母想让许知韵按照规划的路线前行,不同意她出国学口译。后来是外婆拿出积蓄,父母才咬牙给她凑够了两年的学费。
可许知韵知道如果用了他们的钱,往后遇到问题,父母就会责怪她——“都是为了你留学”。
再说,她也不忍心拿着外婆的积蓄去拼自己的前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