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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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西斜时,宾客终于散去。明烛瘫坐在染缸旁,连指尖都泛着茜草的红。清鸢更狼狈,月白衫子沾满各色染料,像打翻了胭脂铺。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我们..."清鸢突然说,"去溪边走走?"
  暮色中的溪水泛着碎金。清鸢的竹杖点在鹅卵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走得很慢,但右腿已经能短暂脱离竹杖,只是姿势还有些僵硬。
  "像小时候。"明烛指着溪畔一丛芦苇,"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在这里给我编手环..."
  清鸢突然停下脚步。她的竹杖陷进泥沙里,身子晃了晃。明烛慌忙去扶,却被她拽着一起跌坐在芦苇丛中。
  "明烛。"清鸢的声音比溪水还轻,"我今日...接了苏州绣庄的邀约。"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他们请我去教习'百草流光'。"
  晚风突然静止了。明烛盯着信笺上烫金的莲花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她早知道清鸢的技艺不该困在小县城,可是...
  "半年。"清鸢突然抓住她的手,"只去半年。"她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靛蓝染料,在暮色中微微发亮,"你...等我么?"
  明烛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想起七年前那个清晨,清鸢被商队带走时,连句告别都没能说出口。如今这人却问她,等不等。
  "不等。"她突然说,感觉清鸢的手指猛地僵住。然后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贴膏药,"我跟你一起去。"她指着药柜上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周会长说苏州有更好的药材...对你的腿..."
  清鸢的眼泪落下来,在月白衣襟上晕开深色的圆。她颤抖着从领口扯出红绳,上面系着半枚玉兰佩:"我娘留下的...本来是一对。"她将红绳套在明烛颈间,"现在...齐了。"
  月光爬上柳梢时,她们肩并肩往回走。清鸢的竹杖惊起几只萤火虫,明烛伸手去捉,却碰到那人微凉的指尖。这一次,谁都没有缩手。
  青芦绣坊的匾额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清鸢突然在门前驻足,从袖中取出银针,在门框上细细刻下一道纹路。
  "这是..."明烛凑近看。
  "并蒂莲。"清鸢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和当年画给你的一模一样。"
  夜风拂过院角的忍冬藤,吹落几片花瓣。明烛忽然想起《本草图谱》末页的小字——"忍冬,凌冬不凋,故有'金银'之美誉"。
  就像她们,历尽风霜,终究等到了花开并蒂的时节。
  番外·忍冬记事
  立冬那日,苏州下了第一场雪。
  明烛推开绣楼小窗时,一片雪花正好落在砚台里,融进半干的药汁中。她呵了口白气,看着对面回廊下正在教习的清鸢——那人裹着靛青斗篷,发间珍珠银簪映着雪光,右手执针示范"百草流光"的收针法,十几个绣娘围着她,像簇拥着一株青竹。
  "温大夫。"小学徒在门外探头,"周会长送来的白獭髓膏..."
  明烛合上药典,指尖还沾着朱砂。三个月前她们刚到苏州时,周会长就把祖传的药方给了她,说是兰茵师姐当年没来得及配完的方子。
  第 39 章
  "放蒸笼上温着。"她指了指案几,那里摊着幅未完成的绣样——是清鸢昨夜趴在灯下绣的,两株忍冬藤缠绕成心形,藤蔓间藏着"青芦"二字。
  雪越下越大。明烛拢了拢衣襟,忽然看见回廊下的清鸢站起身,右腿似乎有些不适地屈了屈。她立刻抓起药囊冲出门,却在台阶处刹住脚步——陈公子正撑着油纸伞站在院门口,腰间鎏金针囊已经换成了素缎的。
  "顾师父。"他作了个揖,态度比半年前恭敬许多,"家母...想请您绣幅观音像。"
  清鸢的竹杖点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陈绣造应当知道,青芦绣坊不接神佛绣品。"
  "用这个绣。"陈公子从怀中掏出个锦盒,"家父从南海带回的冰蚕丝。"
  明烛看见清鸢的指尖颤了颤。冰蚕丝是绣《百草纹》最后一卷的关键材料,她们寻了两个月都没找到合用的。
  "条件?"清鸢的声音冷了下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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