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3)
而如今在这间房中烧的炭火却是言修聿从未见过的,既暖和又不熏人,凑近了闻还有点香气,一丝碳火的臭味都闻不着。
一双手伸过来关了窗户,言修聿抬眸,瞧见是陆箴,勾唇笑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晚些才能回来。”
“去见了两个人,都是不欢而散,何苦要再给自己找不痛快。”陆箴在言修聿对面坐下,“外边天寒地冻的,不如早些回来歇息。”
言修聿替他沏了杯茶递过去,瞥见他面颊上划破的皮,下意识抬手去细细摸了摸,她问道:“去见了谁,脸上还被擦破了,总不至于是摔了。”
她不提,陆箴都要忘了赵婉容射了他一箭。
他无奈苦笑,“是位公主,也是我触了人霉头,更低估了她的脾气。”
言修聿上次听人说公主还是许多年前,她的未婚夫婿中举后迎娶了位公主。今日从陆箴口中听到公主的所为,还颇感新奇。
“那位公主封号平宁,她的乳母,就是栖垠山上尼姑庵里的静慧师太。”
“哦?原来是她。”言修聿原先只知静慧师太是某个天潢贵胄的乳母,眼下才知道是平宁公主的。
转念一想,她也是有些可悲的,言修聿叹道:“亲近之人做了这些事,她恐怕也难过极了。”
难过?
陆箴觉着倒也未必,此刻赵婉容心里恐怕更想一刀砍死他。
“她原是想将此事遮掩过去,毕竟那人是她的乳母,她也没法狠下心将人处置了。”
“这应当是不行的吧,虽贵为公主,也不能这样无视律法。”言修聿问道。
此事若是仔细说来,于律法而言是合规矩的——从人牙子手里买来人,至于主家如何用人,那就是人的私事了,旁人是管不着问不着的。
其中有几个不是买来的女人,陆箴查过,好几个都来历不明,真去报官反倒是自己先被抓起来了。
就连死了的女人,官府都未必肯去把尸骨挖出来。
陆箴斟酌了下用词:“这类案子,官府一向是不愿搭理的。但也不必多虑,此事会以旁的路子了结。别说是公主,就算是……也不能阻拦。”
“这是好事啊,”言修聿托着下巴瞧他,“可你仿佛不大高兴。”
沏好的茶此时凉透了,陆箴端起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占据了他的喉舌,说出的话都透着股苦涩之意:“我原以为这世上也是有明理之人的,旁人做不得明君,她或许能做得。但此事又告诉我,天下乌鸦一般黑,身居高位者再如何体恤民心也没法仁慈待人。是我原先想的太简单了些。”
赵婉容是赵家人中罕见的仁慈明理之人,与陛下相比她更为体恤民心,与煜王相比她更是聪慧机警,为人君者需广纳谏言,赵婉容一向也是做得到的。
再者,赵婉容是女人,贵为公主不假,她也是这世上最容易被欺凌的一类人,她若是想站上最高位,就得亲手改变这世上亘古不变的强弱关系,恰好合了陆箴的意。
哪怕她情愿一辈子隐匿于暗处,凭着女人的身份,她也一辈子要受人掣肘,于陆箴的心愿而言,也是桩好事。
但谁能想到,赵婉容也不过是这世上芸芸众生中的一人,她的私欲也与旁人一样,遇上在乎的人,是仁慈也没了,体恤之心也不再了。
言修聿给陆箴添了杯茶,随口道:“这世上的人,有好的就有坏的,好人也有坏心思,坏人也有好心思,是常有的事。你何苦要说得像自己识人不清了一样,哪有人能将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是吗?”陆箴手下转着茶盏,“可我觉着你将我看得一清二楚了。”
“怎会,”言修聿笑着摇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却是没法将你看清的。在这世上,我谁都看不清,连我自己都看不清。”
就好比此时此刻,她坐在陆箴房中,同他煮茶说笑,她却看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是作何想法。
她对眼前这个人,对他们之间的情意,又是如何想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