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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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了,今年的预算,照往年的旧例来!各部各郡的用度,一笔笔都要算清楚!如今国库没钱,岂能随意开口子?”
  国库因着战事耗得是一干二净,他恨不得一个铜子掰成两半花,稀疏的头顶在炭火映照下沁出细汗。
  霍彦站在他对面,轻揉眉心,脸色因连日操劳和争论而显得有些苍白,“桑大人!今年这雪范围甚广,若是再连下几日,多地收成必然受损!那些本就苦寒贫瘠的边郡小县,土地瘠薄,产出微薄,往年赋税已是勉强支撑!若再按常例征收,上头克扣些,底下胥吏再贪些,层层盘剥之下,无异于逼民去死!”
  他声音清朗,轻咳两声,又喝了口温水,才道,“现下国无战事,正是养民之时,非敛财之机!不若减免部分地区的税额。”
  “没钱!没钱!国家刻刻却需要钱!”
  桑弘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跳起来,挥舞着手中的简牍,“你张口就是减免,闭口就是赈济!阿言,你也是常年理政的,朝廷各处都要用钱!北军粮饷、官吏俸禄、宫室修缮、漕渠疏浚……哪一项能省?国库里就剩些老鼠了!”他激动得唾沫横飞。“照你这样当家,我大司农府干脆关门,把钱粮直接散给那些黔首贱民算了!”
  “多年征战,膏血皆取自民脂民膏!如今匈奴暂平,正当与民休息!”霍彦毫不退让,他推开桌案,一步踏前,声音也拔高了,震得案几上的简牍似乎都在轻颤,“若这雪再下个十几日,冻毙人畜,激起民变,你我才是万死莫赎!那时就不是钱的问题!是万众一心,共抗天灾!”
  “共抗天灾?拿什么抗?拿嘴抗吗?钱呢?!”
  桑弘羊拍案而起,案上的笔架都跳了跳。
  “钱在你我手里攥着!你就是不肯为百姓花一点!”
  霍彦针锋相对,手指几乎要点到桑弘羊鼻尖。
  两人一声高过一声,捋起袖子,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大司农署的屋顶。署内其他属官噤若寒蝉,被迫分成两派,唇枪舌剑,唾沫横飞,案几被拍得砰砰作响,简牍散落一地。炭火将众人的脸映得通红。
  若非赵过死死拉住霍彦的胳膊,桑弘羊的几个亲信也拼命拦着自家上官,今日这大司农署怕是要上演全武行。
  大汉的官员向来武德充沛。
  吵到最激烈处,霍彦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看着桑弘羊那副“守财奴”的嘴脸,他猛地抓起案上一个银灰色、触手温润的狐狸皮手笼,想也不想就朝着桑弘羊那日渐光亮的头顶砸了过去,“狗日的!桑弘羊!你看不出现在是休养生息、以国之力反哺黎庶的时候吗!现下轮到国家用刀从那些豪族身上刮油,为百姓出钱了!钱不用于百姓,屯在你库里生崽吗?!你上辈子是穷死的不成!”
  桑弘羊被那手笼砸得一懵,头顶传来一阵闷痛,随即也是怒发冲冠,抄起自己那件厚实的貂裘就往霍彦身上蒙头盖脸地呼去,“霍彦小儿!你个败家玩意儿!不屯点底子,明年若再有个天灾人祸,或者陛下心血来潮又要用兵,又要修宫室!你我连同这满署上下,就等着一起去廷尉大牢吧!”
  “去就去!怕你不成!”
  霍彦一边手忙脚乱地扯开蒙在头上的貂裘,一边咬牙切齿地回骂,动作间带翻了案几上的砚台,墨汁泼洒在简牍上,一片狼藉。
  “你降不降!”
  “不降!”
  两人吼的震天响。
  就在这“地动山摇”之际,门外传来一声尖细颤抖的通报,“二位大人,陛下有旨!”
  争吵声戛然而止。前来宣旨的黄门令看着署内一片狼藉、两位上官皆衣衫不整,霍彦发冠微斜,桑弘羊头顶红了一块。
  二人怒目相视,随后盯上小黄门,小黄门吓得腿肚子都转筋,捧着帛书进退维谷。还是赵过眼疾手快,用力扯了霍彦一把,桑弘羊的亲信也赶忙扶住自家大人,大司农署这才勉强维持住一点体面,众人慌忙整理衣冠,跪地接旨。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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