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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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十二年光阴竟能叫他判若两人,随便一个走过这段岁月的人,拎出来都似乎比他更了解屈鹤为。
  他敬仰于屈鹤为的智谋,是因为自己尚愚笨;他痛惜于屈鹤为的处境,是出于自己对未来的恐惧;他怜悯于屈鹤为的疮口,然而在要触碰时发现已然结痂,是谁包扎如何轻声安慰的他无从得知,于是唯一单因屈鹤为生发的情感也渐渐扭曲,凝成了——
  嫉妒。
  是的,是嫉妒。
  在他看见王眷殊在皂荚树后“亲吻”屈鹤为时,这样的情感如同刺猬,密密麻麻扎过他的每寸身体,眼睛尤盛,然而他不肯闭。
  树木遮天蔽日,也包庇男女的亲密。
  晏熔金看到他们互相推搡,吵得面红耳赤,而后王眷殊落下泪来,于是屈鹤为转过了身。
  然后王眷殊便上前两步,突然凑近了屈鹤为的面庞,“亲”了大约有两声心跳那么久。
  晏熔金挪不动脚步,他被眼前的场景蛮横地浇灌,就地生根,仿佛也长成了一株皂荚。
  体内的血脉因成了树格外不自然起来,像堵塞的河——是了,这里是沙漠。
  他万般不适宜在这里。
  皂荚叶千里迢迢飞窜到晏熔金的手心,他用力收紧了,锯齿边缘磨着他的心。
  他听到王眷殊喊:“我心如昼日昭昭!”
  随后声音压低了,减去含糊累赘的词语,大约是在说:“你为何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
  而屈鹤为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她,束起的发丝飘飘扬扬横了很远,水波似的,又像是风本身,总归都是不听话也捉不住的东西。
  最初是苦口婆心。
  屈鹤为语速因惊怒快上很多,他说王眷殊不该这样贬低自己,圣上愚蠢但你我并不愚蠢,天下如何战势如何,百姓如何当权者又该如何。
  到后来,他也是气极了,晏熔金才能听到他顿挫的语调——“王眷殊!你这样,又对得起谁!”
  “我对得起天下!只唯独对不起王充一人!然而他对不起天下,所以我并没有错,是你、是你屈鹤为一直不敢承认!”
  “王充”是当今天子的名讳。
  晏熔金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屈鹤为冷冷看着王眷殊,剑柄微微抬起又落回鞘中,说出那句“我们从不是同路人”,晏熔金才撒开手。
  皂荚叶子碎了满地。
  黏腻的碎片在他掌心依依不舍,仿佛这场落在他眼里不肯翻篇的恨海情天。
  晏熔金想,自己连王眷殊都不如。
  分明过去是他抱着狐裘中的屈鹤为避风,多么亲密,然而仍越不过与之有十二年旧交的王眷殊!
  他们在过去里究竟做了什么,才叫他们一次次用紧密默契的姿态,打着将自己排斥在外的哑谜?
  屈鹤为说得对,自己在苍无洁“死”过一次后,在真相败露后,私人的爱与恨都全系于屈鹤为他一人身上。
  这样当时引他颤栗的话,在后来的遍遍思索中悄悄接纳。
  然而他敢同屈鹤为说吗,不敢。
  他敢像王眷殊一样在情感之外再要求再争吵吗,他不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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