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1 / 3)
她粗糙的手掌,轻抚过儿媳的发顶,“仲石出征前特意嘱咐过,府中诸事都要听你安排。”
何年闻言一怔,却见老夫人神色凝重起来,“唯独这件事,母亲不能依你。“
她挺直腰板,眼中闪过战场上的锐利。
“要回北境,也该是你去。我这把老骨头,活着能陪你们说说话,死了正好去见你公爹,岂不两全?何故还要费力折腾?”
“更何况,”老夫人轻笑道,“本朝以孝治天下。就算那昏君再糊涂,也没有无故诛杀功臣母亲的道理!”
何年握住老夫人的手,温声道,“母亲既不愿离京,那我就再想想别的法子。”
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深沉的忧虑。
母亲似乎以为,即便是九五之尊,行事也当遵循天理人伦。可何年比谁都清楚,史册上的帝王无非两种:一种如唐宗宋祖,畏天命、畏人言,愿在青史上留个圣君之名;另一种则如隋炀商纣,既破其罐,索性摔个彻底。
自宋家倾覆以后,何年便敏锐感知到,那御座上的君王,分明正在妄图挣脱,这重重礼法的束缚。
而在这王权至上的世道,一旦帝王决意放纵,什么孝道纲常,什么功臣遗孀,都不过是蝼蚁罢了。
除非闹到民怨沸腾、烽烟四起,否则这天下百姓,谁不认定坐在龙椅上的就是天命之子?就像前朝那位暴君,史书上不也照样写着,‘承天受命’四个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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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大宁的天命之子,斜倚在蟠龙榻上,手中琉璃盏里的琥珀酒液,晃出细碎金光。
他醉眼微醺地睨着宋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害得小沈氏落了胎,她竟能容你全须全尾地回来?”
宋檀一袭簇新内侍服跪得笔直,衣襟上银线绣的云纹,泛着森森冷光。
他这身打扮,与在将军府时判若两人。
那时他故意弄散鬓发,让官袍沾满泥渍,连靴帮都蹭得灰扑扑的,好叫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怜。
而面见天子前,他特意换了身新衣裳,交领处严丝合缝地贴着脖颈,束腰的犀角带将身形勒得如修竹般挺拔,连袖口的三道褶都熨得棱角分明。
殿中明珠辉映,更衬得他面容如玉,哪还有半分狼狈相。
庆帝眯起醉眼,指尖摩挲着琉璃盏边缘,琥珀色的酒液,映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朕倒是好奇,她既然待你有情,怎么你一问话,她腹中胎儿就没了?”
他忽然倾身向前,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闪过一道寒光。
“莫不是......你不愿意让她怀上李信业的孩子?”
宋檀知道庆帝近来多疑,立刻以额触地,辩解道,“陛下,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故意耽误陛下的大事!实在是秋娘向来娇弱,皇城司又阴冷潮湿......”
他抬起头时,眼中恰到好处地泛起红丝,“是奴才考虑不周,奴才愿意将功补过。”
宋檀缓缓直起身子,双手交叠置于膝前。
“奴才知道,陛下近日为两桩事烦忧。周家旧部势力盘根错节,沈尚书又力荐王公入阁。”
他直视庆帝时,眸中闪过一丝锐光,“奴才有办法,解决陛下的燃眉之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