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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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亭立刻站起来,从忘尘手里接过食盒。
  里面是热气腾腾的一碗寿面,特地用香油封了,从东宫一路送到永宁坊也没坨。面碗底下还有一枚六角雪花形状的玉佩,玉质剔透晶莹。
  白雪亭时隔很久感受到眼角的涩意,其实如果李惜文没嫁去东宫,这些无处可去的日子里,她也不至于只有一个舒王府可以暂住。
  她手背抹了抹眼角,默默坐下来把李惜文送的长寿面吃干净。尝得出是她亲手做的,汤熬得浓,青笋挑了最嫩的,处处都描着白雪亭的喜好。
  谁都知道十月初五是白雪亭的禁忌,只有李惜文知道,困在仇怨里的人,其实也期盼一个单纯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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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五夜,早已过了宵禁时分,城门外一条细细的湖水旁,杨谈独自跪坐着,面前是一方矮矮的石碑,上书“恩师魏渺墓不孝徒雪亭立”。
  纸钱在火盆里化了灰,西北风吹过,冷灰扬起,落在他素色的袍角上。
  杨谈带了两篮子纸钱,两束丹桂,处处成双成对,只有他形单影只,格外寂寥。
  纸钱燃烧的声音窸窸窣窣,火光映着杨谈冷冽的脸,他垂眸,平静道:“学生就要去汝州了,郭家势力盘踞,此去生死未知,惟恐辜负恩师遗愿。”
  那墓碑静静立在那里,好像魏渺静静地看着他。
  风声萧索,杨谈又道:“阿翩要和我一起去,拦不住她。我知道她是要拿溃堤案作投名状,让圣人为您平反。有时我看着她,觉得她其实已经空了,之所以还愿意活下去,只是为了替您沉冤昭雪。”
  他顿了片刻,忽低叹一声:“学生糊涂,至今不知恩师当年为何执意赴死。只是夜半梦回时常后悔,当年由我射出那一箭,是否真的是惟一的解法?我又配不配继承您的遗志,完成这么多人的遗愿?”
  杨谈轻轻拭去碑上尘灰,“究竟是当年自负,不知天高地厚。曾经总以为上有明君昭惠,下有贤臣如繁星,有这些人在,什么事做不成呢?直到独行这么久才发现,所谓正道太缥缈了,行路时生出放弃的念头,实在太容易。这些日子我和阿翩在一起,总会想,我要不要带着她离开这里?放过自己,别再争了,至少阿翩永远是我的慰藉。”
  当年他说白适安不过差一口意气而已,今天轮到他,他竟也撑不下去。
  行百里者半九十,杨行嘉总算明白。
  他说着,向魏渺磕了个头,神色郑重:“恩师英灵在上,行嘉一生至此,不择手段,再难回头,余生已无所求,但愿您保佑阿翩免遭劫难,平安如愿。”
  盆中纸钱燃尽,两株丹桂沾了霜露。
  杨谈站起身,对着墓碑再揖。
  倘若功成,他要带着魏渺的遗愿继续走下去。万一失败,这条性命还给恩师,黄泉之下再去请罪罢了。
  杨行嘉总归是没有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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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有些不着调的同僚调侃沈谙,这一去千里万里,沈少卿年少风流,最该和红颜知己共赴温柔乡,做一整夜新郎。
  沈谙笑笑说,是,春宵千金嘛。
  但当晚他并未出现在芙蓉醉。
  宣平坊一间二进的小宅院里,沈少卿解了披风钻进堂屋,笑嘻嘻道:“我人都要走了,这一去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怎么连壶送行酒都没有?”
  “讨债的小王八蛋,你恩师当年下黄泉怎么没带你一起?”
  里间帘子撩开,荆钗布裙的中年妇人大步流星走出来,她双颊线条冷硬,颧骨高突,凤眼薄唇,活生生一副泼辣相。
  沈谙一撩袍摆大剌剌坐下,“嗨,他老人家留着我来给师姑当讨债鬼嘛不是?”
  那妇人正是徐越明亲妹,现下在江氏族学当女夫子的徐斯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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