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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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症监护室,是除了手术室外最让人无奈心酸的地方。
  走廊长而幽静,焦灼的气氛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混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麻痹神经,甚至尽头的一部电梯直通太平间,这愈发加剧恐慌,病人家属们连眼神都不敢往那里偷瞄一眼,生怕引来死神的丁点注意。
  隔绝一道厚重的铁门,门里人生死难料,门外人沉重煎熬。
  这些人近乎执拗地守在门口,或站或坐,或干脆支起一床薄被席地而躺,只为能够在突发情况时第一时间回应医生。因此,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所有人,这样的等待让白天黑夜都显得无尽漫长。
  陈纪淮亦是如此。
  走廊的吸顶灯管滋啦作响,他后颈抵着瓷砖接缝靠墙而立。黑漆眸子漫无目的聚焦在空气中某一点,安静地如同尊像,只有攥紧微颤的拳头泄露一丝心绪。
  从把陈玉霞送进医院后,他就没能再见到她,此刻也只能靠想象脑补陈玉霞的状况。
  阿奶太瘦了。
  在杂乱的思绪中,画面定格在陈玉霞昏迷前抓住他的手,沉重地说“阿奶对不住你”。
  她的手向来粗糙枯瘦,不过在陈纪淮的记忆里,那双手永远温热,仿佛可以托举住这个家的一切。
  可躺在救护车上的陈玉霞,手指冰凉,让陈纪淮觉得他像在握一把腐朽的骨头,硌人而刺骨。
  “阿奶对不住你。”
  “阿奶对不住你啊。”
  “阿己。”
  ……
  对不住什么呢?
  是对不住祖孙二人拼了命地逃离南城那个家,最终却换来此刻ICU门缝里溢出的,比死亡更刺眼的惨白灯光吗?
  陈玉霞的这句话如同梦魇仿佛回响在陈纪淮的脑子里,也终于像一把匕首刺穿他的自我防护,刚刚在家里发生的一切都清晰残忍地冒了尖。
  昨晚,挂断和宋穗岁的通话后,陈纪淮极为罕见地对过生日这件事生出几分憧憬。
  自打九岁过,陈纪淮就再也没期待生日。
  因为没有值得庆祝的人,也因为……上一个庆生过得实在讽刺。
  在九岁之前,他是家里唯一的孙辈,爷爷去世得早,就被奶奶隔代亲宠着,父母也恩爱有加、事业有成,家里条件算得上富裕。
  但这一切回想来,竟像是一场梦境。
  破灭的导火索好似只是源于他和大人讨要生日礼物。
  一向温柔的母亲暴怒,将生日蛋糕砸得稀碎,黏腻的奶油从桌面糊到墙上。这并未能缓解她的愤怒,母亲像一座压抑已久的火山终逢喷发,沾上奶油的手掌“啪”地扇在陈纪淮的脸上。
  她只愣了一瞬,而后那团火变得愈发升腾。
  在她身体里形成一团火兽,侵吞她的思想,占据她的身体,将家里所有的一切都砸得稀巴烂。
  再后来,母亲就从陈纪淮的世界里消失。
  听阿奶说,父亲为了投资擅自把公司资产做了抵押,投资失败,公司面临破产,这些年母亲和父亲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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