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3)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李昭宁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光深沉:“为何要这么说?”
  “女子被强|暴|奸|污,明明她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反而成了承担骂名和后果的那个人?”
  段朗一笑,眼中是洞穿世事的淡然:“理应如此。”
  李昭宁蹲下来,平视着段朗的眼睛:“男人有报国之心只需科举取仕,丝毫不受舆论影响,而女子的报国之心还要先受到探视和检验,确保贞洁才可进入朝堂,这不荒唐吗,段月?”
  段朗绝望一笑,眼中静若湖面,仿佛李昭宁这样沉甸甸的话语已经挂在她心上百遍千遍,早已经不再能激起任何波澜。
  “陛下若说荒唐,那该当如何?”段朗眸光一转,看向李昭宁:“陛下以为,我没有挣扎过,没有争取过吗?”
  段朗的眼神凝滞,如同千年不化的坚冰,“做什么都没用。”
  “一个女子,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让家族蒙羞,除了死,她没有别的选择,”段朗眼中落下两行泪来,声音却平静,未带任何哽咽之声,“陛下还是叫臣段朗吧,”
  她定定地看着李昭宁:“段月早就死在了十年前的那个无风无月的晚上,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段朗。”
  说罢,她便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吱呀一声拉开了门。
  李昭宁骤然握住她的手腕:“若我说,我能让段月重新站在阳光之下,以她本来的身份出现在朝堂之中呢?”
  段朗顿住脚步,回过身,摇了摇头:“陛下,自秦汉以来,想改规换制的女子并非只有你我,但她们无一不都是被淹没在男人的集权下,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香消玉殒、无声无息。”
  “况且陛下……也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天子罢了。”
  她看着李昭宁,语气中带着一些过来人的劝勉:“你以为的努力和挣扎,其实不过是蚍蜉撼树,杯水车薪。”
  李昭宁却是淡然一笑:“你并非蚍蜉,我也不是杯水。或许如你所说,这个世界对女子来说总是明珠蒙尘、星槎搁滩,但总会有一个人凿穿偏见的大山,引来净雨清风,使得霁月光风、云开月明。”
  段朗看着眼前的李昭宁,眼眸晶亮,黑瞳中流光溢彩,似乎有着将星斗倒转、天地倾覆的力量,汇聚其间。
  莫名地,她心念微动,似乎无边夜色中吹来了一阵凉凉的风,吹动了那只捆得紧紧的麻绳,露出了月白色的裙摆一角。
  李昭宁松开手,问:“我想重查当年的强|奸案,但还是想问一问你。”
  段朗对上李昭宁的目光:“若我不同意,陛下就不查了?”
  李昭宁笑笑:“你不愿意,我会想别的办法。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冒失莽撞而再死一次。”
  段郎闻言手上一颤,鼻子发酸,怔然无话。
  当年强|奸一案,虽然父母兄弟都劝她隐忍方可保全自己和家人,但她仍旧执拗地报官、收集证据,一次次地被检查身体和衣裙,一次次地将最不堪、最痛苦的事情在公堂上陈述、还原,她相信清者自清,相信正义终究会来临,可是——
  却是一次次被质疑,被劝诫,被嘲讽和讥笑,在世人异样的眼光里,逐渐变成一只禹禹独行的怪物,就连家人都不再支持她。
  她将脖子放入白绫之间的时候,天地寂静,屋子里的月光也被重重乌云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光亮。
  她闭上眼睛,踢掉了脚下的凳子,丝毫不想挣扎,静静地感受着脖子上的压迫感,以及脑中恍惚的画面——她似乎看到了那些张张合合、谩骂不止的嘴唇终于归于沉寂,那些嘲讽讥笑的另类眼神也终于被闭上眼睛。
  她坦然一笑,死了,方能清白……
  但她自己的意愿呢?她的那些策论、诗文,她对于大周的报复与理想,她想让大周重回盛世无双的愿望,就要随着这一次决绝的证明,悄然熄灭,了无生息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也是这一瞬,挂着白绫的房梁怦然断裂。
  从此之后,世上多了一个段朗,再无段月。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