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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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叶片接触墓碑的刹那,那片枯叶的边缘,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极其短暂地亮起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晕,随即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普通落叶的模样,在那金光闪现的瞬间,梁业似乎感觉墓碑散发出的那股阴冷死寂之气,被驱散了一丝。
  “放下吧,父亲。”梁森直起身,再次看向梁业,目光里是纯粹的悲悯与劝导,“执着于已逝的,只会让生者永陷苦海。我哥哥和我爷爷的因果已了,您的路,还在前方,莫要再让这悲痛,成为您余生新的枷锁。”
  他伸出手,并非要搀扶,而是轻轻搭在了梁业那因紧握墓碑而僵硬冰冷的手背上。
  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意,如同涓涓细流,透过皮肤传递过去,缓缓渗透梁业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抚慰着那撕裂般的痛苦。
  恍惚之中,梁业突然想起来,在梁森出生的那一天,天空中有一道金光闪过,一位路过的流浪僧人曾经告诉他,他家里将有转世佛陀,此乃福报。
  梁业眉头深锁,看着墓碑前那片普通的落叶,又看着儿子那平静而深邃的眼眸,感受着手背上那陌生却无比温暖的触感……
  百日的强撑、丧子的剧痛、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所有积压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终于冲破了他最后的防线。
  他猛地反手,死死抓住了梁森的手腕,力道之大,指节都泛了白。
  梁森也没有反抗,任由父亲握着自己的手。
  梁业像一个终于找到浮木的溺水者,将额头重重抵在梁森坚实的手臂上,喉咙里发出压抑了太久、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破碎而绝望的呜咽。
  “阿林……我的阿林啊……”不再是质问,不再是怨恨,只是一个失去了一个儿子、在绝望深渊中抓住另一个儿子的、可怜父亲的悲鸣。
  梁森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带着一种超越凡俗的悲悯与慈柔,轻轻落在父亲剧烈耸动的、花白的头发上,如同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他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座沉默的山,承接了父亲所有的悲痛与重量。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
  墓园的风更冷了,卷起更多的落叶。
  在那块崭新的黑色墓碑前,一个伏在儿子臂弯里痛哭失声的父亲,一个静立如山、无声安慰的小儿子,他们的身影在渐浓的暮色中融为一体,构成一幅充满了人世至痛与超脱悲悯的沉重画面。
  而那片被梁森放在墓碑上的枯叶,在晚风中微微颤动,仿佛承载着某种无声的告别与净化。
  梁森抬起头,看向了那枯叶,轻声呢喃:“放心走吧,大哥,二哥。”
  第359章 长诀
  青城山下,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
  青石涧里的流水绕着光滑的圆石蜿蜒,叮咚声像被山风揉碎的玉珠,顺着溪谷漫进深浅不一的潭水——那水碧得发绿,倒映着崖壁上垂落的薜荔,连阳光都要透过层叠的阔叶才能洒下碎金,在水面晃出细碎的光斑。
  谷底的兰草刚绽了几朵花苞,淡紫的花瓣沾着夜露,香气被湿润的空气裹着,只在风过时漫出浅浅一缕。
  偶尔有灰羽的山雀从岩缝里钻出来,扑棱棱掠过挂满苔藓的古木,翅尖扫过垂落的藤蔓,惊得一串露珠坠进腐叶堆里,溅起的声响竟能惊动整个山谷的寂静。
  深处的溶洞泛着幽蓝的光,钟乳石滴水的节奏比古寺的木鱼更匀净,每一滴都落在凹陷的石臼里,积成汪能照见人影的水镜。
  山风穿过洞口时会变调,呜呜咽咽的像有人在唱古老的歌谣,却又在触到崖边的翠竹时戛然而止,只余下竹叶相磨的沙沙声,与涧水的叮咚和鸣成曲。
  山涧旁,有一张简陋的石桌,两杯清茶,水汽袅袅,两个人正坐在石桌前。
  玉蘅子真人端坐一侧。
  他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银发如雪,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眼神澄澈深邃,仿佛倒映着亘古不变的星河。
  只是那澄澈之下,沉淀着历经百载岁月冲刷后的沉静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不再年轻,那属于真人的超然气度里,也染上了属于“人”的沧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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