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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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景珩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浮现在她脑海中,让她打了个激灵。
  正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了乐声,与这些天在胡人营地听到的欢快激昂的乐曲不同,那声音婉转清丽中带着缕缕哀思,如泣如诉,一下子就撞进沈昭华的心中。乐音渐入苍凉,如孤烟直上,在无垠的荒漠中徒劳地寻找归处。
  正是中原名曲《胡笳十八拍》。
  只是,吹奏者用的却不是胡营中最常见、最适配这首曲子的胡笳,那声音比之笳声的苍凉悲怆,更多了一份清越空灵,是箫声。
  能在此地吹箫的,沈昭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他的箫声如幽谷中的溪涧,湍湍流淌。
  沈昭华从他百转千回的箫音中,从他唇间吐出的气口中,隐约看到万籁俱寂的月下空山中,清辉竹影里,一抹手握青竹长管的孤清身影。
  那身影明明是温景珩,却又不是他。她仿佛穿透那层熟悉的皮囊洞见一个如她一般流落他乡、孤苦无依的灵魂。
  “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箫声渐渐低微下去,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融入无边无际的夜色,了无痕迹。
  良久,沈昭华才回过神,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戎羯逼我兮为室家。”谁又能想到,那个逼迫她的人能吹出这样的箫音。
  她抬手拂去脸颊的泪水,举步向外走去。
  温景珩坐在密林旁的一根枯木上,他长发未束,只用一根暗红发绦将额前碎发拢在脑后,上好绸缎织就得余白色长袍在月光下微波流转,衣袂翩跹,仿若谪仙。
  她低声叹息,缓步走向他。
  “你来了?”
  温景珩拿起身旁的酒壶,仰头饮了一口,并未回头。
  沈昭华在他身后站定:“你怎知是我?”
  温景珩回头看了她一眼:“姑娘的脚步声,自是与旁人不同。”
  她脚步声极轻,落在残雪将化未化的泥泞里仿若无声,可他却能清晰辨认。
  温景珩看她不说话,轻笑一声:“刚才的曲子,是在下送给郡主的新婚贺礼,郡主可还喜欢?”
  竟是,特意吹给她的。
  不管她喜不喜欢,都不得不承认那曲《胡笳十八拍》十分应景、应情。
  她没有回答,冷声质问:“温景珩,若我答应了和亲,你们会撤兵吗?”
  “嗯?”温景珩似是被勾起了兴致,抬起头直视着她:“郡主想好人选了?”
  “你先回答我……”
  温景珩将手中的酒壶递给沈昭华:“今夜月色正好,一起喝一杯吧?”
  沈昭华看着他递出的酒壶,她不想与他共饮,可她想从他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
  她一时没有接过,他便牢牢地举着,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她心中叹息,终是妥协,接过他手中的酒。
  他满意地笑了,那笑容与平日不同,笑意漾到眼底,眉眼弯弯映着盈盈水波,竟让他透出几分少年气。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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