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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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亥此刻的心情就和殿外阴沉沉的天色一样,仿佛稍稍一拧就能拧出一大缸子冷冰冰的水。
  他愤怒啊,伤心啊,甚至觉得委屈极了,整个人疯狂嚎哭着对面前一群阻拦他的黑衣宦者们拳打脚踢,声音沙哑着怒吼道,要见父皇!要见父皇!
  跟在后面的赵高只是静静地倚在廊柱旁,神情冷漠地看着受惊过度的十八公子像是一只绝望的小困兽一样,竭斯底里地撒泼哭嚎。
  之前,他还在章台宫内办差时,就从陛下与匈奴太子的谈判中,知晓了陛下有意未来要让匈奴太子将十八公子带去草原上做质子,此刻听到切实的消息后,倒没有多么惊讶,甚至还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极其诡异的解脱感,那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复杂感受。
  没有任何人能忍受得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圈禁生活,这几年,他倒霉催地陪着十八公子被圈禁在勤学宫内,日日夜夜能看到的风景就这巴掌大的地方,不仅刚起步的青云仕途路莫名其妙地断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官位还被人给顶替了,眼看着大好的青壮时光白白在此虚耗着,夜深人静之时,赵高曾无数次懊恼当初想尽办法去做胡亥老师的自己,若是时光能回流,他一定把那时的自己给活活抽晕过去。
  然而,木已成舟,身为十八公子的老师,他和十八公子的命运早就结结实实地捆绑到了一起。
  眼下他们师徒俩在咸阳已经失势了,不如另辟蹊径早早去大草原上混,那广阔的蛮荒之地上生活着一群未开化的蛮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不计其数,虽然生活条件没法和帝都相提并论,但天高皇帝远,那一望无际的新天地中可是有一大把散落的权势等着有志之士去收拢呢。
  自认自己是“有志之士”的赵高眯着双眼,默默在心中盘算。
  被嚎哭的十八公子打了半天的黑衣宦者们也实在是挨不住了,眼看着胡亥公子的老师就那般静静地杵在廊柱后面根本不愿意上前插手阻拦,一个中年宦者只得对着撒泼的十八公子无奈求饶道:
  “十八公子,您先莫要着急,奴等这就派人去章台宫内帮您向陛下递话。”
  胡亥闻言哭声一止,忙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与鼻涕,而后用一双哭得红肿的双眼对着领头的中年宦者厉声甩袖怒骂道:“那你们还不赶紧快些派人去,若胆敢再糊弄本公子,等本公子见了父皇后,势必要让父皇将你们这些阉人全都活剐了!!”
  “诺,诺。”
  众宦者们敢怒不敢言,一个站在前方的小宦者瞧见领头宦者给他使的眼色,立刻忍着被十八公子“赏赐”的踹腿之痛,一瘸一拐的沿着宫道往章台宫赶。
  胡亥站在廊檐下,双手紧张的交握,一脸希冀地望着前方年轻宦者的离去背影。
  赵高则直接转身回了自己歇息的屋子,根本懒得看十八公子做最后的挣扎。
  ……
  章台宫内,落地的护眼灯具将整个内殿照得明晃晃、亮堂堂的。
  正跪坐在内殿的黑色漆案旁埋首处理政务的始皇看着从勤学宫赶来的小宦者在吕雉的带领下,一瘸一拐走进内殿内就“扑通——”一下跪在木地板上,神情可怜地向他这般、那般完整地讲述了小儿子自从听到要去大草原上为质的消息后就在勤学宫嚎哭、撒泼的全过程,帝王握着毛笔的修长手指忍不住紧了紧,一双斜飞入鬓的浓黑剑眉也稍稍蹙了蹙。
  对于自己这个小儿子,始皇的心情是分外复杂的。
  诚然,他恨不得将作恶多端的“秦二世”给重新塞到娘胎里回炉重造了,但一想到胡亥圈禁这几年,除了刚圈禁的几日撒泼哭闹外,后来的日子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勤学宫内,没再惹事生非,想到不久后十岁的胡亥就要随着冒顿去草原上做质子的事实,身为君父的始皇终究是心中一叹,放下手中的毛笔,淡声道:
  “将胡亥给朕带过来。”
  “诺!”
  站在一旁的俩健壮宦者忙领命俯身,带着跪在下首的小宦者匆匆离去。
  吕雉给陛下捧了一杯提神的茶水后,就跪坐到下首的案几旁继续帮陛下将来自天下各郡的奏章、竹简进行分类。
  静谧的内殿外面渐渐飘起了细碎的飞雪。
  天色变得更黑了,寒风也变得愈发地冻人了。
  一直站在勤学宫的廊檐下焦灼等待的胡亥,终于看到了章台宫的宫人,听到父皇要召见他的话后,赶忙迈腿着急忙慌地往章台宫赶。
  长长的宫道一眼看不到尽头,两侧黑黝黝的高墙纵使是将脑袋仰到极致也瞧不见边缘。
  十岁的胡亥双眼含泪地沿着宫道朝着章台宫的方向快速奔跑,心中像憋着一团火,又像是压着一块冰。
  待一步三滑、气喘吁吁地跑到巍峨肃穆的章台宫时,他将脑袋高高仰起,瞥了一眼昏黄灯光映照下的宫匾,思及梦中梦到的景象,下意识握紧了两个拳头,压下浮到心头上的种种情绪,一听到宫人的通传声,就忙不迭地穿着白袜急速奔进了殿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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