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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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不置可否,只是鼓励他说下去。
  向瑾皱眉,略显沮丧,“学生愚钝,猜不到。”
  刘霄被孩子的坦诚逗到了,他摊开手,“为师同样困惑,世子不若直接向陛下求教。”
  向瑾犹豫片刻,“先生,您……觉得……”
  令世子如此吞吐,大约只能是一个话题。
  刘霄正色了些,“臣不讼天颜,乃本分。”
  向瑾泄气,“学生知错,请先生责罚。”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仿佛给自己刻下了条条框框,大多数时候太乖了些。
  刘霄似笑非笑,“但先人有言,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刘霄直言,“所谓君令臣死,臣不得不死,不过表面功夫,揣摩君心者,背地里无一日不说短道长。是以,非是不可议天子,关窍在于为何而议,议之为何。”
  先生逗趣,“况且,陛下心胸纳百川,世子想到什么但说无妨,不必拘泥。”
  向瑾异常明亮的眼眸兀地闪了闪,语意隐隐透着雀跃,“先生也认为,陛下并不若外界传言……”
  刘霄含笑,“外界如何传说陛下……”
  向瑾一顿,低下头,忿忿然,“总之……不是什么好话。”孩子复又抬首,眸中流动着光彩,如繁星坠落其间,“先生世家出身,学富五车……在您眼中……胜任的帝王,应当是什么样子?”
  师生对视片刻,这一瞬皆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向瑾未察觉到刘霄神色中蕴藏的期许,先生也忽略了世子眼底沉甸甸的或许连他自己也尚未意识到的一种近似于敝帚自珍的维护。
  刘霄想了想,“世子还真是给我出了道难题。”
  向瑾惭愧,“学生僭越了。”他其实只是为了从先生口中印证,非是自己意气用事,闭目塞听。
  刘霄并非逃避的意思,他认真思索后道,“世子此问,的确不好一言以蔽之。帝王功过,千载评说,大多基于邦国兴亡与王朝盛衰。然,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历来改朝换代,皆非皇帝一人酿成。哪怕是荒淫无度的武帝,也曾有励精图治的辉煌年岁。那龙椅看似至高无上,实则坐上去不仅无法为所欲为,反而处处掣肘,举步维艰。”他沉沉的目光落在小世子稚嫩的肩上,温声道,“为帝为尊,上顺天意下得民心皆无强求之道,但求无愧于心。”
  向瑾怔了怔,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懂。
  刘霄轻叹一息,“造化难测,这世间万事万物,常常要逆着人愿来。所谓天生的帝王之才未必有登顶的契机,机缘巧合者,或许压根志不在此。”
  这一句向瑾听懂了,且一下便戳中了他心中困惑矛盾的症结所在。人人皆道当初靖王为夺江山,不惜弑父杀兄,无所不用其极。虽说其父乃气死的,康王亦未丧命,但谁也不怀疑,若是硬碰硬,成景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按理说,费劲心力得偿所愿,至少该是大权独揽,当仁不让。也不是说陛下不尽责,向瑾清楚,那个人默默做到了自己才能范围之内的极致,换一个人,康王或是谢太傅,面对百废待兴的局面,也不一定做得更好。只是,他从成景泽身上找不到一丝一毫如愿以偿后的踌躇意满,入目皆是无奈与疲惫。年少时惊鸿一瞥的恣意洒脱,几乎消磨殆尽。每每思及,不免心痛遗憾。
  向瑾心绪沉了沉,“不是说一攀攀到阁老位,人人夜思要登基?”
  刘霄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感慨一句,“狼王志在旷野,锦绣温柔何足虑。”
  离开前,向瑾认真道,“先生近日气色好了一些。”
  刘霄怔忡须臾,“……幸得院判仁心仁术,谢世子挂念。”
  今日乃礼部尚书徐大人父亲的八十大寿,之前妥善接待三国使团,礼部功不可没。陛下体恤,特赐家宴,并委派北凌乐团助兴。因而,眼下徐府正热闹着,陛下寝殿便宁静下来。
  雪庐中,用过晚膳,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话题从北凌人是否身负秘术,到边疆逸闻,再到各自经历过的匪夷所思之事。无十与福安唠得最是起劲,无十刚说了一件巫师求雨之事,福安不甘示弱,将他与世子目睹兽神显灵的场面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末了,几个暗卫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神色不明。
  “咳,”无一问了一句,“那苍狼尺寸几何?”
  福安伸手一比划,“像一座小山那么高。”
  八岁那年的经历,令向瑾对狼留下忌惮,略微走神,未参与话题。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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