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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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月后,一名官员因为撞到侯府车马被蹲点的少年揪住,当场打了半死,骨头都裂了,他哭天抢地告到御前,上头一听镇南侯府老二这么不成器,顿时乐了。
  挥挥手,这事就了了。
  告状官员当晚又被人在暗巷套麻袋打了一顿,一天两顿,打人者甚是嚣张,打完后扬长而去,同僚直呼此子心窄恶毒。
  然而无人在意。
  适夜,打人者堂而皇之翻墙进了郁府,郁临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水汽,是淡淡的草木味道。
  打人者推窗而入,神色冷凝,将人一把抱住,翻身上床,闷闷把脸埋进他的脖颈,过一会儿,低声问:“没暴露,是意外,不赶走行不行?”
  郁临怔一下,手指轻抬,拂了拂他的头发。
  两人好的那一年,初时卫执戟毛手毛脚,郁临担心暴露,让他被提前抓住把柄,就地了了,后来见他谨慎,从没被旁人捉到尾巴,才放心下来。
  时间匆匆而过,到长乐六年,两人情意已经颇为深厚了,白日里毫无交集,一名闲散侯爷,重拳打出恶毒名声,一朝中重臣,事务忙碌,清贵无比。
  然而夜里,月色挥洒,却每每交颈而眠,密不可分。
  直至黄河决堤,郁临因为治水有道,被外派出去治水,卫执戟便也找了个由头脱身,一路乔装跟着,寸步不离。
  与这一年在郁临身边,有所耳闻,却始终无法真实感受不同,外边的世界,是真正的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车马还未到受灾严重的绲州,便被沿途盗匪抢了一轮,洛京繁华,水光潋滟,金粉红绡,外头却已经乱了。
  赈灾粮被层层克扣,发到流民手里,不过浅浅一层粥油,里头连颗米粒都没有,灾民活不下去,强壮些的,纷纷占领山头当了匪,沿途匪患不断。
  卫执戟带兵杀了两轮穷凶极恶的,又杀了几轮中饱私囊的县官,面对更多拿着锄头的百姓,也只得绕着走。
  一路上,他跟在车马旁,是护卫,也是将领,亲眼目睹流民百万,饿殍遍地,匪盗横行,沿途官员相互包庇,层层剥削,中饱私囊,无甚作为。
  到了受灾最严重的绲州,才听闻官员早已携带钱粮,弃城而逃,城墙被水冲碎,一行人顶着暴雨而至时,城中百姓十不存一,义庄里腐蚀散发着臭味。
  那是卫执戟第一次面对王城之外的世界,才知晓,才知晓,大雍金玉堆成的皮相之下,腐骨如山,烂不可支。
  瓢泼的大雨自残破的屋檐落下,金玉堆积养出来的少年怔怔抬头,眼睛被水冲的发红,他抿唇,不解而痛苦,下意识转头,想要寻求答案。
  青衣官员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衣角被泥水浸透,身躯被风雨刮的很薄。
  在腐烂的臭味和哭喊声里,他静立不动,过去许久,他掩唇,轻咳一声,手指抬起,推了推卫执戟的头:“去修堤坝。”
  那些天,卫执戟一刻不停,半点不像是金尊玉贵的小世子,他随着郁临,白起去河堤上,用粮食聚集灾民,修建堤坝,夜晚点灯翻看账册,寻找漏洞。
  他眼神愈发锐利,原本带少年感的线条愈发紧绷,有时候穿着粗布短打,往那一站,几乎不像是洛京养出来的少年了。
  筹集灾粮,平定匪盗,兴建民生,没人知道郁临身边那名颇得力的护卫便是洛京最尊贵的小侯爷。
  他身上不带一丝环佩叮当,只有刀兵血水里练出的冷酷坚毅。
  在绲州的七个月里,卫执戟飞速成长。
  他学会了看账册,辨劣盐,识米价,看生民眼中飞快掠过的彷徨绝望。
  原本应该少不知事,一朝遭遇变故,受尽屈辱,才在苦难堆里打磨出的新朝璞玉,阴差阳错,在旧王朝的支柱身边,先一步窥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返京前数日,在赈灾剿匪中表现颇为亮眼的护卫因狩猎不当而死,上报者无人在意,只欣喜自己人多一个擢升名额。
  一行人自焕然一新,却被水患拖垮,显得死气沉沉的绲州离开,如来时一般低调回京。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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