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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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传信的执金吾卫摇了摇头:“是谢史君来交代的。”
  李俦“哦”了一声,倒是并未起疑。
  眼下守着陛下的只有李俦一个人。经历了上一次病危时的手忙脚乱,这一次陛下要“从容”得多,越是位高权重的反而越不许近前侍疾,都被控制在了含清宫左近的宫室里。含清宫里除了太医,就唯有这个位置不高的近侍,他的任务就是记录下陛下临终前的每一句话。
  长公主恐怕还是不放心,让人把宫门也一起封禁,也是情理之中。
  李俦点了点头,便想让执金吾卫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道:“是谁去传的令?”
  李俦连忙转身行礼,口称“陛下”。但是萧盈无力地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多礼。他竟然下了床,就站在罗帐后,手里撑着一根柱子才站稳。那执金吾卫也跪倒在地,又说了一遍,是谢史君。
  萧盈牵起嘴角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李俦赶紧起身来扶,但是萧盈没让,只让任之搭了把手。李俦胆战心惊地把手伸在那里,随时准备着陛下站不住似的。他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萧盈的脸色太吓人了,尤其是嘴唇,几乎完全就是灰的,看不出一点活人的血色。只是一个坐下的动作,就缓了好几口气,才道:“是崔挺让你来问的?”
  那执金吾卫低头应了一声:“陛下明鉴。”
  崔挺倒是多长了个心眼。萧盈点了点头,只道:“既然是长公主的意思,你们照办就是了。”
  那执金吾卫当即领了命,下去了。萧盈这才转过脸,对任之小声说了个李俦没听清楚的名字,让他去把此人召来。任之唱喏而去,李俦立刻到案前正襟危坐,以为陛下要交托什么遗命,恭恭敬敬地执笔蘸墨,准备一字不动地都记下来。
  萧盈看到他的动作就笑了:“那不过是看守栖凤宫的殿中校尉,你不用记这个。”
  李俦飞快地揣测了一番圣意:“陛下要召谢氏……?”
  萧盈又笑了一声,没力气跟他解释这么多:“你先下去吧。”
  李俦放下笔:“可是……”
  “朕还没到要咽气的时候。”萧盈从袖中取出了一卷帛书,放在了自己面前,又道,“遗诏早已立好,你担心什么?”
  李俦只好低头连称“不敢”,起身小步退了出去。
  殿内一时只剩下了萧盈自己。
  谢维果然动手了,萧盈闭上眼睛,又在心里盘算了一遍。那天晚上谢维把崇安公主送回了栖凤宫的时候,明绰的人就已经来报过了。长公主说过了严加看守,他们虽然不敢拦公主令史,但更不敢知情不报,这恐怕是谢维没有想到的——话又说回来,公主令史这个官名真是荒唐,其实萧盈每次听到都忍不住觉得,难为溦溦想得到。当时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起复谢维,明绰也是没法子了,生捏了这么个官出来。
  就是那天晚上,萧盈就悄无声息地把栖凤宫的守卫换成了自己的人。
  谢维在两天后去过一次,自己去的。守卫听了陛下的令,并不阻拦,但是谢维在栖凤宫呆了多久,又和废后说了什么,当天晚上就送到了含清宫。明绰这才知道萧盈做了什么。
  明绰一开始还生气,认为陛下这是欲加之罪,谁会经得起他这样的试探呢?可是当她听到谢维对谢星娥谈论的是什么之后,明绰也沉默了。
  他们打了个赌。含清宫今日召群臣入内侍疾,独独落下了谢维父子,同时借口命长公主去接袁氏兄弟复官,将她调开。若是谢维当真有所行动,萧盈要动手,明绰就不能再劝;反之,若是谢维什么都没做,萧盈就要答应,再不能有动谢氏的念头了。
  明绰今天走的时候还跟他说,不过是发发几句牢骚,谢维不至于的。他又没有兵权,又是跟稷儿沾着亲的,他何必同样的错误再犯一遍?
  是啊,他何必呢。萧盈闭上眼睛,一只手撑住了额头,心里没有打赌赢了的得意,只是想,她好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太信任别人,总想着谁都要保全,那样天真,柔善……
  其实明绰这些年里已经变了很多。萧盈第一次意识到明绰也有狠辣的那一面,是她为了自己要求夺去袁綦的所有军衔的时候。她现在的说一不二,果断勇决,有时都让萧盈惊叹——比如陈缙的自尽,又比如,他其实也没有想让明绰亲手去了结袁增。袁增怎么死都可以,但萧盈不希望明绰与袁綦之间走到夫妻相仇的地步。
  可是明绰还是亲自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在意过袁綦。萧盈感觉得出来,明绰早已没有把自己放在那个“妻子”的位置上了。设身处地,他若是处置了某个妃嫔的父亲,而妃嫔依然要把他当成丈夫,这不就是身为君王的天经地义么?
  他是如此,所以明绰也是如此。
  明绰似乎已经并不天真,也谈不上柔善了。她驭下处事恩威并施,样样都不输萧盈自己,可谢维还是会背叛她。说到底,无非还是看轻了她。是不是她必须要像神明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才能换得所有人对他天经地义的忠诚。
  萧盈把手放下来,手指交错着,在桌上敲了敲。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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