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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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居然一路往西南,走到掖庭宫了。
  在掖庭看守的是殿中宿卫的兵。这里不是什么好差事,所以也稀稀拉拉的,站得不是很齐整,乍然看见陛下来了,吓得跪了一地。领头的大约是在里头避寒躲懒,听见动静才抱着盔手忙脚乱地滚出来,话都说不利索,直打磕绊。
  萧盈本来想直接就走了,突然鬼使神差地,抬脚跨过了掖庭的门槛。
  他从来没有进来过这里,但冥冥之中,他就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似的,半点犹疑都没有。那个结结巴巴的掖庭卫赶紧站起来跟着进来,还在雪地里打了个滑。等他稳住身子,再定睛一看,陛下已经进了西院——那里本该重兵看守着皇室的罪人。
  但西院现在没有囚犯。宗室中的罪人们已经在一次一次的清洗里杀干净了,大雍承平二十载,没再出过谋逆。最后一个囚犯是燕康王的母亲郗夫人——她也在多年前让陛下恩赦了。萧盈停在门口,好像不舍得踩到那片新雪上。
  “陛下……”掖庭卫终于跟了上来,还是胆战心惊的,“陛下怎么突然……”
  萧盈伸出了手,突然指了指一扇窗,问他:“那是什么地方?”
  掖庭卫愣住了,张口结舌:“就是个厢房……”
  萧盈有些好笑似的,换了个问法:“那里住过谁?”
  掖庭卫惶恐地吞了口唾沫,在大冬天里出了一身汗。萧盈看了他一眼,在他说出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怪不得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
  “别跟进来。”萧盈对那掖庭卫说了一句,终于抬脚,踩上了院中的新雪。“嘎吱”一声,像骨头碎了。萧盈没停,走了好几步,那声音连起来,粉身碎骨了二十年,然后他把门推开,年久失修的木门不情不愿地发出拖长的“吱呀”一声,好像谁在哭。
  光洒了进来,一道尘埃在空中连出一条通途。女人端坐在床边,似是被这声音惊动,微微一动。他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她的模样了,见到她的时候才意识到,其实他从未忘记过。
  “母后。”萧盈叫她。
  谢拂霜抬起了头,看着他。她没有说话。更多的灰尘扬起来,迷住了萧盈的眼睛。他快速地眨了眨,谢拂霜就不见了。她咽气的床上只有一块板,连被褥都被收走了。萧盈又走了两步,沾着雪水的脚在布满灰尘的地上踩出一圈湿渍。然后他无声地坐在了床边,手指伸出来,在床沿积满的灰尘里摸到了枯骨般的手指。
  “你在等我吗?”萧盈问她。
  谢拂霜转过脸,朝他笑了。她比他记忆里还要年轻,但萧盈觉得这应该不是他的记忆,因为谢拂霜没有这样对他笑过。
  “是啊。”她眼神温柔,“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第179章
  月下雪融,寒意逼人。夜已深,临街的铺面还点着灯,仍有人声喧阗。酒肆里的小厮手里提着灯,弓着腰,在门口给贵人们照着路,一声一声殷勤地叮嘱着,小心滑。
  建康多年实行宵禁,入夜之后本是绝对不许还有商户开门点灯的。但前些年新上任了一个处事圆融的京兆尹,特许了福光寺的夜间法会,于是很多小商贩都聚集到这一片来做生意。夜市热闹起来了,官府便又沿着河往下划,南大街这一片的酒肆食馆也都可以夜间开门。若是吃酒吃得晚了,晚上走在街上,官府也睁只眼闭只眼,不抓了。
  如今在建康,稍有些头脸的已经不流行在家开宴了,都是到南大街上去包个席面。
  袁綦已喝得半醉,很倔地不要人扶,自己从酒肆的门槛里跨出来。跌跌撞撞的,往外一摔,撑住了一根门柱就吐了。
  店里还有人跟袁綦打招呼:“这不是袁将军吗!”
  袁綦睁着眼回头去看说话的是谁。眼熟,但他叫不上来名字了,所以他就“嘿嘿”一笑。他笑了,那人便要来拉他:“来来来,袁将军赏个脸,一起喝一杯……”
  谢运突然从一边蹿出来,赶紧拦:“行了行了,他不能再喝了!”
  袁綦梗着脖子:“能喝!”
  谢运一把把人拽住,小声地骂了一句:“你能喝个屁!”
  他要去益州赴任,今日本是跟京中几个交好的喝一杯。桓湛竟也赏脸来了,自从桓宜华跟袁煦和离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坐下来喝一杯。袁綦心里发闷,想想他从益州回来还不到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那酒就停不下来,一杯接一杯的,直喝到自己冲出来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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