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1 / 2)
“这回大雍那边带兵的还是袁綦。”段锐几碗酒下肚,便斜着眼很调侃地睨石简,“老石,你与他可是老相识了。”
石简便啐了一口:“什么老相识!”
段锐大笑一声,伸手搭住了他的肩,似是为他惋惜,叹了口气又道:“当年袁綦劝降,你就该跟着他去大雍……现在,也是个万户侯了不是?”
“胡说八道!”石简用手肘把他一推,已经有些大舌头了,“我……对陛下,对大燕……的忠心!日月可昭!”
段锐还是笑,摆了摆手:“私下饮酒,不必讲这样的场面话。老石,你跟我说实话……”
他无声地凑近,眼睛看定石简,手又搭到他颈后,控住了他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真没后悔过?”
石简似是想动,但是段锐手上用劲,没让他动。石简醉得真是不轻了,眼睛迷蒙着,反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才笑了一声:“悔……什么?”
“萧氏还活着。”段锐拍了拍他的脸,觉得好笑,“如今照样是建康的长公主……你若跟着她走了,哪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石简被他摁着后颈,低着头,好一会儿,好像听明白了,很慢地“哦”了一声。
“不后悔。”他很低地回了一句,竟听不出几分醉意了。
段锐大笑:“嘴硬!”
石简也笑,抬头看着他:“太皇太后失势之时,段兄不也是一样卧薪尝胆吗?”
段锐被他的语气震了一下,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像蛇一样从背后直蹿上来。他反应已经算得上快,当即便要转身去取他的刀。但是石简从腰间摸出来一把匕首,动作又稳又准,“唰”的一声把他的手钉在了桌上。
段锐“啊”地一声,爆发出一声惨叫。但门外的亲卫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唯有石简不紧不慢地端起碗,把剩的那一点儿酒喝下去了。他的手极稳,一点儿没有醉酒的样子了。
“段兄,”石简朝他笑了,露出一口森然的牙,“各为其主,小弟也是皇命在身,无关你我私交……”
“皇命——?!”然而段锐的话被摔碗的声音打断了。帐外立刻响起了游蛇般簌簌的声音,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迅速地穿行,在夜色的遮掩下举起屠刀。段锐冷汗直下,伸手想去拔起钉住自己的匕首,石简动作比他快得多,手一伸,已经把他的佩刀捞在手中。
“我留在洛阳,为的就是今日。”石简一句话说完,站了起来,动作利落地一刀划开了段锐的脖子。段锐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还想说什么,但是飞快涌出的血堵住了他的气管,他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人还没死,瞪着眼睛看着石简,听见他说,“陛下孝顺,想着萧皇后见着你,一定不会高兴,还是我去接吧……”
话还没说完,段锐已经颓然地趴到了桌上,血喷溅一般涌出来,他的身体抽了两下,不动了。
石简躲了躲,没让太多的血溅到自己身上,然后才伸手,拔起了钉住段锐手掌的匕首,在衣摆上擦了擦,看也没看段锐的尸体,大踏步走出了他的营帐。
年轻人脚步匆匆,险些被尚书台的衙署门槛绊一跤,虽然稳住了身形,但官帽已是歪了,他也顾不得扶,正要发足狂奔,只听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令君。”
段仪回过头,看见方千绪正朝他笑:“令君要去哪儿啊?”
他支吾了一声,手里攥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竟未敢答,红着脸,叫了一声“左公”。
段仪是段知妘的亲侄儿,当年父亲战死的时候,他还在母亲腹中。这些年一直长在雍州,从未出仕。直到太皇太后迁至洛阳,才将他也带上。萧典一死,太皇太后便让三十岁都不到的段仪接任了尚书令。
照说,他的官位是要比方千绪大的,但是谁才是尚书台真正的主人,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方千绪的眼睛一扫,已经看到了他手中的字条。他伸出了手,想把卷得皱巴巴的纸拿过来。段仪憋红了脸,攥紧了就是不肯,方千绪一句话也没有,动作却完全不容抗拒,硬是掰开了他的手指抢了过来。
他只扫了一眼,便恍然地“啊”了一声。项城急报,羽林军哗变,段锐已死。
方千绪笑了笑,好像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令君这是急着去告诉太皇太后吗?”
段仪额上冷汗潸然,捏紧了拳头,突然道:“去项城才多少人?石简哗变有什么用?大军仍在洛阳,只要姑母一声令下……”
“自然。”方千绪垂下眼,小心地叠起了密报,一点儿没有要还给段仪的意思,“事关重大,正好我要去给太皇太后献药,便由我去说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