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3)
“他……说的那些,是真的吗?”莲采儿轻声问。那些关于饥饿、死亡和出卖至亲尸骨的描述,让她这颗痴魂凝聚的心核都感到一阵莫名的抽紧。
战无刹喝酒的动作一顿,抹了把嘴,重重叹了口气:“八九不离十。冀州……还有周边几个州府,十几年前确实闹过一场□□,加上战乱,十室九空,易子而食…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地瞟了一眼冀迟鱼,“只是没想到,这鹿……咳,这小子,是这么熬过来的。”
一直闭目调息的白旬真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目光扫过冀迟鱼:“怨气凝而不散,结于魂魄,通联地脉,又意外引动了冥界泄露的死气。非人非鬼,自成一体。他能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或者说……诅咒。”
“诅咒?缘何这般说?”莲采儿疑惑道。
“求生之念越强,所历之苦越深,积累的怨毒便越重。”白旬真的声音没有太多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天道法则,“这股力量以他的魂魄为容器,不断吞噬外界生机,亦吞噬他自己。冀州城的天灾,不过是这容器满溢之后,泄漏出的些许气息所致。”
“所以,冀州还算是轻的。等这容器承受不住,彻底爆裂的一天……”莲采儿面色凝重,“才是这场天灾真正的开始。”
战无刹没良心地嗤鼻一笑,俨然把“谦逊悲悯”的仙族神性抛诸脑后:“这么说,那些变成活尸的,还有这破败景象,反倒都是被他给方的?”
“可以这么理解。”白旬真微微颔首,“他已成灾源。若不加以控制,怨气与死气彻底融合,届时他便不再是他,而会成为真正只知散播死亡与绝望的怪物,为祸远不止一城一地。”
战无刹意外地咋舌。
庙内一时沉默下来,只有火舌舔舐木柴的噼啪声。
战无刹又灌了一口酒,咂咂嘴,忽然站起身,走到冀迟鱼身边蹲下。他粗鲁地扯开少年胸前的衣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和心口处一个淡紫色的、仿佛火焰灼烧留下的陈旧疤痕。
“果然……”战无刹眉头紧锁,伸出两根手指,按在那疤痕之上,缓缓渡入一丝极细微的仙力探查。
莲采儿看到白旬真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战无刹的动作。
片刻后,战无刹收回手,脸色凝重地走了回来,重新坐下,盯着火光一言不发。
“发现了什么?”白旬真问。
战无刹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道:“他心脉附近,残留着一股非常隐蔽的……魈翎之力。极其微弱,几乎与他的怨气融为一体,但确实存在,像是在强行吊着他一口心脉不绝。”他猛地抬头看向白旬真,“妖孽,你博闻强识,可知道这世间有什么东西,能硬生生把一个必死之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还让他变成这么个……怪物的?”
他真是被鹿角金的毒药傻了……白旬真沉吟片刻,缓缓道:“你不是说了,魈翎。”
“传闻是上古时期,魈族一位惊才绝艳的大能陨落后,其本命翎羽所化。蕴含一丝生死法则之力,能逆转阴阳,续接断命。”白旬真解释道,“但使用代价极大,且……魈翎不应存于世,早已湮灭在银银长河中才对。”
莲采儿纳闷。
战无刹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再次看向冀迟鱼,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恍然。
“若是魈翎,倒解释得通他为何能吸纳死气而不亡。”白旬真继续道,“但魈翎之力霸道,与他体内怨气相互撕扯抗衡,方才维持了一种危险的平衡。他引诱你,举行冥婚,恐怕也是为了汲取你的力量,用来安抚或压制这两股力量的冲突,延缓自身彻底崩溃的宿命。”
“他找上我,是因为我修为够高,‘补’起来更顶饱?”战无刹飘忽地扯了扯嘴角。
“不。”莲采儿淡淡瞥了他一眼,“或是因为你身上,有别的吸引他的东西。”
战无刹表情一僵,随即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又拿起酒囊喝酒。
莲采儿望向白旬真,“魈翎是你收着,怎么……”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枯骨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咔咔”声,整个骨架都在颤抖,下颌骨疯狂开合,空洞的眼眶猛地转向冀迟鱼的方向!
莲采儿被这动静吸引,望了过去。只见那枯骨似乎极其激动,骨爪抬起,哆哆嗦嗦地指向冀迟鱼,又指向庙外某个方向,反复数次。
“她……好像想告诉我们什么?”莲采儿迟疑道,“你不是能说话吗?”
从冀州府出来后,一路上没见过她开口。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