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3)
梦归由于不甘心?催生的那一股怒气就一直梗在心?口,如?鲠在喉,只觉得胸腔的愤怒像是野火,抑制不住地要烧起来。
烧了她,也?烧了这阴晴不定的天,烧红了隔街雨坠落的屋檐。
隔街雨。
耀祖出生就降落在阳光灿烂的街这头?。
街的对面是此生都连绵不断的雨,雨落如?注,瓢泼的漠视、狠心?、恶意要一起浇在梦归身上,湿淋淋的厚此薄彼,如?同附骨之疽。
梦归从来没有在雨中走出来过。
她恨这该死的天,该死的隔街雨。
淋雨的永远都是她们。
恨是她在这世间得到的第一等?奖赏,天赋异禀的女孩儿因为求生欲才催生的灵性,如?同启智棒喝,赐予她愤怒的本能。
穷是不可根治的顽疾,偏见更是草菅人命的疯病,家里要卖掉她,不只是因为穷,也?不止是因为梦归是个女孩,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们害怕了。
梦归的骨头?硬,耀祖可不是这样?,他?骨头?软。
耀祖站在凳子上,一手抓着姐姐的头?发,耀武扬威地喊:“这里是我家,你们两个赔钱货早晚都要滚。”
梦归面不改色,掰开了他?的手,临走前一抬脚,耀祖四脚朝天,连牙都摔出来了。
等?到众人都回了家,看着哭天喊地的耀祖,老头?眉头?紧皱,一口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数落云娘道:“都是你生的好女儿!”
张老大更是一脚踹在了云娘身上,随即不发一言,大摇大摆地往堂屋里去。
黑黢黢的堂屋就像怪兽的口腔,三尺不到的宽度,黄土垒成的窝,对那时候的小人来说无疑像是深渊巨口一般恐怖。
姐姐胆战心?惊地守在门边,只要她站在这里,在大门口一抬眼就能望见梦归的身影,她想给梦归使眼色,别回来,躲远点。
可梦归抓着镰刀,直直地往家里走。
刚割草回来的小孩,还背着比人高?的的猪草,镰刀就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梦归从会走路便要干活,这镰刀看着重?,可她能拿得动。
这般的姿势,竟然硬生生将他?们都吓住了,没人出言指责。
那天的梦归,连吃饭都是抓着镰刀的。
他?们怕了。
他?们生怕哪天耀祖就要折在梦归手里了。
偷偷听到了要被卖掉的事情,梦归没有哭,不像在外?头?割草的时候,暴雨落在头?上,无处可躲。
梦归只觉得这场暴雪来得意料之中,也?没有在心?头?落下?什么波澜。
梦归收拾的行李,里头?只有一把短刀。
“姐,我不认命,我性子跟你不一样?,你知道的。”
姐姐当然知道,再小一点的时候,她们三个坐在堂屋一条凳子上,耀祖要坐中间,她们俩只能挑边上坐,耀祖睡意上来了,头?往梦归身上靠,梦归一伸手就把他?推下?去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