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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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见深向来冷静自持,少有连珠炮似发问的时候。闻杨来不及细品,只觉得他这样反差得可爱。
  “这次只是皮外伤。”闻杨只记得住最后两个问题,“不用去医院。”
  “不行。现在已经肿起来了,明天如果加重,必须去。”许见深不容分说地替他做好决定,定睛一看,红肿面积比他想象中更大,不觉喉头发酸,“怎么搞成这样……”
  闻杨揉着伤处,云淡风轻地说:“都说了,是以前受的伤。”
  许见深满眼心疼地看着那双手,想起上一次看它弹琴的样子。
  十六岁的闻杨可以用指尖在琴键上跳出令人晕眩的音符,二十一岁的闻杨却只能抱着吉他弹简单的和弦。
  “怎么伤到的?”许见深只是看一眼都觉得疼。
  “比赛那会儿,出了点事情。”闻杨说。
  闻杨口中的“比赛”,许见深也听说过。国际KAP钢琴大赛*,无数演奏家梦寐以求的舞台,也是闻岭那位亡妻一举成名的地方。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闻杨会像她一样,在成年礼前拿下金光灿灿的奖杯,复刻她所有荣光,得到闻家的偏爱。
  赛前一天,他在纽约的房子里练琴。次日要演出的曲目难度系数极高,既考验手法,更考验情感。当他还沉浸在演奏中时,吊灯忽然坠落,不偏不倚地砸到钢琴上。
  房子一共两层打通,层高高于寻常,吊灯又是厚重的木质,闻杨下意识冲向旁边。然而灯体巨大,闻杨跑得还是太晚,眼看就要砸下来,他被凳子绊住,跌倒在地。
  哗地一声,吊灯摔得粉碎,水晶碎片割破闻杨的手背,鲜血顿时染红了地面。
  闻杨因为疼痛晕厥,直到一刻钟后,才有管家将他送去医院。医生面对并不乐观的检查报告,告诉他骨头和筋脉都受到非常严重的损伤,要做好今后也许会无法抓握的准备。
  听到这些后想了什么,闻杨已经记不清了,大约是大脑总会屏蔽过于痛苦的事。在他的记忆中,自己像个面目模糊的提线人偶,被医生牵着缝针、消炎、固定,等等。
  三天后,唐芷荷也赶到纽约。她哭得满面泪光,一个劲儿地在病床前说自己命苦,还不如当初不要坚持生孩子。
  闻杨觉得这是实话,因为在听到医生说再也不能弹琴的时候,他也想过,要是不出生就好了。
  如果没有出生,唐芷荷大概会有更自由的人生,不必为了孩子去争那些看不到头的东西。
  闻杨的手已经被裹得像木乃伊,他举起它,碰了碰唐芷荷的头发,可是没有任何触感传来。
  在美国的治疗持续了一个月,在神经触觉渐渐恢复一些、骨头不再移位后,闻杨被转移到国内的医院,又开始做漫长的康复训练。幸运的是,日常抓握能力还在,只是再无法做从前练琴时那样高强度的手指活动。
  彻底出院那天,没有人来接闻杨,他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自己坐车回家。回去的时机不太巧,他听到闻岭和唐芷荷在争吵。
  闻岭觉得之前在闻杨身上投入了太多心血,可是准钢琴家居然差点残疾,连早就谈好的学校也因为他的身体收回录取,简直是弥天大辱。唐芷荷心寒更愤怒,质问他到底是在介意打水漂的心血,还是在惋惜没能复刻成功的白月光的奖杯。
  大约是某个关键词踩到闻岭的逆鳞,他勃然大怒,掀翻桌子,摔碎茶杯,忽然卡住唐芷荷的脖子。闻杨赶紧进屋,拉开闻岭,气汹汹地挡在唐芷荷面前。
  “废物。”
  这是闻岭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唐芷荷跪在地上,精致的盘发散落在肩,桃花眼哭得红肿。闻杨把她扶起来坐好,二人相视望了很久后,闻杨终于开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告诉她,自己会重新“有用”。
  地狱般的复健过程被闻杨用几句话带过,他只是平淡地做最终解释,说自己需要“有用”,才能在闻家生存。
  于是他放弃演奏,转而去考声乐,直到一年多后手指恢复活动,才开始断断续续地利用乐器作曲,但也只能弹简单的指法,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活动。
  许见深唏嘘不已,他很难想象一个众星拱月的演奏家得知再也没法弹琴时会有多崩溃,更没想到闻家残忍地将孩子视作代替逝者的棋子。
  闻杨在岛台上靠着,许见深隔着衣服,用手臂托起那只微微肿胀的手,问:“很疼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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