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长剑 第1604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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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要他宽仁一些,其实就是让他休养生息,让国力臻至鼎盛,如此,邵家江山便算是稳了,百年内没人可以掀翻,因为人心不在野心家那一边。
  “阿爷,儿知道了。”回过神来后,邵瑾躬身行了一礼,郑重道:“儿才具一般,固不如阿爷雄才大略,但守成之局,却也不会做坏。”
  邵勋点了点头,道:“说你才具中等过于苛刻了,算是中上之资吧,守成确实够了。但阿爷担心你认不清自己,故今日手书此字予你,时时警醒。话难听,但时至今日,你我父子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言尽于此,去看看你母亲吧,中午陪她用膳。”
  “是。”邵瑾应道。
  “从下月起,政事堂平章政事不决之事,你来批复做决定。”邵勋最后说道:“批复完后,抄送一份来丽春台即可,就这样了,退下吧。”
  邵瑾应下后,看着父亲病愈后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下复杂,突然就有些难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仙班奏乐
  四时变换,实乃自然之理。前一刻还春光烂漫呢,很快就到了硕果满满的八月金秋,接着便是北风呼啸、遍地严霜的时节。
  在邵勋眼里,一切仿佛都加速了一般。
  他吃得少了,睡得浅了。中夜起身之时,仰望星空,但见星汉灿烂,又有许多玄奥。
  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虽是玩笑之语,但人类可能真的很难弄得清楚宇宙的奥妙了。
  他披上了厚实的皮裘,又朝起身看向他的应氏摆了摆手,独自来到院中,就着漫天星光,静静体味着夜的静谧。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耐得住寂寞了,越来越喜欢静了。
  静谧的夜里,他可以静静地品味过往的一切。
  他这一辈子,大抵有数种形态。少年时的意气昂扬,青年时的踌躇满志,中年时的睥睨天下,壮年时的威严沉凝,到了晚年,一切又恢复到了平静,只偶尔看人时,他的目光中才流露出那么几丝危险。
  现在的他,很少动气,很少大声斥责别人,因为一切都没必要了,都不重要了,该怎么处置,依律即可,没必要挂在心上。
  值夜的府兵甲士见到他出来后,纷纷行礼。
  邵勋微微颔首,一个人在院中静静踱着步子。
  起身之前,他做了个梦。
  长沙王司马乂站在他面前,满面青黑,怒斥他犯上作乱,并言本欲向天子保举他为骑督,奈何他没有耐心,竟然于太极殿中擒拿宗王,坏国家大事。
  邵勋哑然失笑。在你手里,国家大事如何?失笑过后便是冷笑,手握在弓梢上,司马乂脸色骤变,惶然而退。
  后来又梦到了晋惠帝。惠帝手里握着饼,叹息连连,目光忧伤。
  梦中的邵勋无言以对,但坦然对上了司马衷的目光,并无闪避。
  司马衷与他对视了一阵,挥手告别了,只隐隐传来了句“天下黎庶虽无肉糜,但有豆糜,甚好”,最后化光而去。
  邵勋向飘散的星光行了一礼。
  他对晋惠有愧,但不闪避目光,在于天下丧乱,他取之乃代天行道,并无过错。
  司马越大概是最后登场的。
  他有点气急败坏,又有点无可奈何。阴鸷的目光在邵勋身上扫来扫去,几次欲扑上来,在看到金甲、长剑后,又抖了一抖。
  酝酿许久之后,刚鼓足勇气,却忽然来到了洛阳郊外,漫天霜雪之中,鼓声隆隆,杀气盈野。大队须发都白了的银枪银甲士卒站在偏厢车上,谈笑风生,豪迈无比,视远处黑暗中急促的马蹄声于无物。
  他们赶了二百里路,杀了二百里,再来二百里又如何?杀!杀!杀。杀到贼人胆寒,连鬼都当不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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