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疯骨 第7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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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崔韫枝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甩开禾生的手,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目光死死钉在守卫脸上,“方才……方才他还好好的!他还在说话!怎么会……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气息?是不是你们弄错了?是不是?”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转而紧紧攥住禾生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禾生的皮肉里,“禾生,你说!是不是他们弄错了?他是不是只是晕过去了?你快看看!快看看他啊!”
  禾生被她攥得生疼,看着自家殿下那张毫无血色、写满惊恐和拒绝的脸,泪水汹涌而出,只能拼命摇头,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赵昱站在一旁,脸色凝重地看着地上那具迅速冷却的尸体,又看了看濒临崩溃的崔韫枝。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说出的却是不容置疑的残酷事实:“殿下,人死不能复生。如今当务之急……是需寻一处地方,让他入土为安。”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崔韫枝紧绷的心弦上。
  “入……入土为安?”她喃喃重复着,目光茫然地从赵昱脸上移开,再次落回崔恪身上。
  那曾经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宗亲,此刻像一截被随意丢弃的枯
  木,蜷缩在肮脏冰冷的石板地上,额头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一股巨大的、灭顶般的无力感和迟来的认知终于彻底淹没了她。
  方才还活生生的、她以为终于找到的亲人,就在她眼前,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轻易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而她的出现,她的相认……似乎正是点燃那绝望火焰、将他彻底推向深渊的那一点火星。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她的心。
  崔韫枝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靠在禾生身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凛冽刺骨的寒气,那冰冷的气流似乎暂时冻结了她翻涌的思绪。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萧瑟的街道,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平静:“……好。劳烦赵大人……命人将他……葬了吧。”
  赵昱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手下士兵处理。士兵们动作麻利而肃穆,解下随身携带的布匹,小心地将崔恪的遗体包裹起来,抬离了这冰冷的石板地。
  崔韫枝没有再去看。她在禾生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重新登上那辆青布马车。车轮再次碾过殷州城冰冷的石板路,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车内死寂一片,只有崔韫枝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一路恍恍惚惚回到那座富丽堂皇却冰冷刺骨的殷州府邸,崔韫枝仿佛失了魂。
  她任由禾生替她脱下沾了寒气的外袍,坐在冰冷的雕花椅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地面铺着的华美地毯,那繁复的图案在她眼中扭曲、变形。
  为什么?
  为什么他看到自己,不是欣喜,而是那般深重的恐惧和绝望?
  为什么他宁可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也不愿与她相认?
  难道……难道真的是她……是她逼死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理智。她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正欲给她倒茶的禾生的手腕,力气大得让禾生痛呼出声。
  “禾生!”崔韫枝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急切,眼睛死死盯着禾生,仿佛想从她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你告诉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我逼死了他?是不是……因为我的出现……他才……”
  禾生手腕剧痛,看着自家殿下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自责,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拼命摇头,泣不成声:“殿下……不是的……不是您的错……您别这样想……他……他定是遭了天大的变故才会……才会……”
  “那是什么变故?!”崔韫枝追问,声音颤抖,“让他见了自己的亲族,竟如同见了索命的恶鬼?让他宁愿死……也不愿与我相认?”
  禾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摇头流泪。她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眼前这个单薄的少女,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冲击和痛苦。
  崔韫枝看着禾生茫然流泪的样子,手上抓握的力道渐渐松了。那得不到答案的绝望感再次将她淹没。
  她颓然地松开手,身体软软地靠回椅背,眼神涣散地望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
  窗外,殷州府邸华灯初上,将庭院照得如同虚幻的白昼。那璀璨的光芒,却丝毫照不进她此刻冰冷黑暗的心底。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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