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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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任何母亲听见旁人夸赞自己的儿子,都会是会心一笑地,带着骄傲地,殷娘子想到自己远远看见,坐在人群最前头的那位法师,俊秀的脸庞,温和慈怀的气质,他很好。
  “是的,三藏法师……真是辛苦了。”
  取经的路上,想必难关重重,这么多年,他走过来,真是太好了。
  “殷娘子,你今日也有见到你想见的人吗?”
  屋里纳着鞋垫的女人顿住了,手中粗粗的针一不留神刺到了指尖,一滴红色的血珠渗了出来,她这才感受到什么似的,将指尖含在嘴里,好一会儿,疼痛才消散。
  “我……见到了,不是佛像,是他。”
  冰冷冷的佛像怎么能取代真正的人?唯有远远的看见了玄奘,她才能理解,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天堑,可见到了他的人,她的心里却有更多的不甘,她想抱抱他,想要摸摸他的脸庞,再听听他说的话。
  人总是贪心的,她更是,佛祖啊,原谅她吧……
  殷温娇突兀地流下泪来,母亲的心中总是有一种感觉的,她明白,水陆法会结束,说不定她便会再也看不见玄奘了,她的儿子是那灵山上的佛陀,再也不会是寻常人家承欢膝下的孩子。
  她想要魂归地府,却发现地府无敢收留,孤零零遗世独立,更恨那长生血,让她此后五百年不得转世。
  泪水止不住的流,压抑着、压抑着,她放生痛哭起来,那股沉痛之感,叫景元也不由得闭上眼,堵住耳,不敢去听,亦不敢发言。
  长生啊,未必是件好事,玄奘不怪母亲,他更心疼母亲,若是不能过了内心的坎,他离去之后,即使求再多的仙神鬼差关照,殷温娇依旧会痛不欲生,活着等同于折磨。
  玄奘八十一难已过,他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度化他的母亲,亲手消弭自己酿下的苦果。
  度人走出苦难,并非叫她心向佛祖便可,而是要教她学会放下、自我宽恕,未来余生更有诸多喜乐,应该重拾自爱之心才是。
  如今啊,起码她已经打开了心关,哭大声些,尽情地哭一场才是,将那些压抑、孤独、痛苦,全都发泄出来,极致的情绪冲击下,人才有看清一切的机会。
  那悲痛的哭嚎,及时堵住耳朵,也阻挡不了,景元也不由得平息了嘴角时常上扬的笑容,他摸摸胸口,亦有些沉闷。
  刃求死不得,也会是那般痛苦吗?丹恒曾经走不出的转世阴影,对于他来说,也会是孽债吗?镜流师父贪嗔痴念,亦会那样刻骨铭心吗?
  他们之中,最终或许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珩,真正解脱了吧。
  景元闭上眼睛,清凉的晚风吹散了他的触景生情,他是仙舟的将军,理智不容许他站在朋友的角度上去思考,或许只有在此刻,远离仙舟,逃避世俗一切的地方,他才能想象一些吧。
  那哭声绕梁,久久不绝,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殷娘子双目红肿,声音也是哭哑了,好半天,她沙哑着嗓子问:“他还愿意见我么?”
  这代表她终于想通了,更是因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要么再也不见,要么创造几分留念。
  殷温娇在哭过之后,忽然便明白,若是生下了这个孩子,给予了他生命,可是余生再不相见,之于两者,或许都是执念。
  “我的孩子叫陈祎,不论他是不是那天上功德佛,此刻,我还想再见他几面,我会告诉他,我有多么的爱他,即使被迫分离十八年,他不是什么江流儿,是我那苦命的儿子啊。”
  “有你这句话,那便够了,殷娘子,未来还很长,世界也很大,勿要因为短暂的十八年,失去往后无数年。”
  这是景元的赠言,风轻轻地吹,将那话语带到了应该带去的人耳里,他捻着佛珠,嘴里念着经文,在佛祖的金身注视下,他微微笑了起来。
  水路法会结束了,本是关照枉死鬼魂而开的鬼门关此刻也已经闭上,街道里再没有了那值守的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
  白龙马回了水晶宫,十四年磨砺,他也终于能好好停歇一点时日,与龙宫里的母亲做做伴,沙悟净一如既往,老老实实镇守在流沙河,只不过从曾经的吃人,变成了现在的渡人救人。
  孙悟空暂且没回花果山,便带着八戒一道在景元的小院子里借居,每日和他闲逛着长安城,或是一个跟斗云,来去十万八千里,各地的美食特色都能寻来给景元尝尝。
  顺带给一个干白饭的猪八戒。
  而三藏法师嘛,殷娘子现在日日陪着儿子,或是闲坐看花,或是茶楼听书,院子里种上了不少鲜花绿叶,想必等到明年,那五彩斑斓的花束便会开遍小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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