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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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原本是用来固定冷冻带鱼的。
  灾难就此降临。
  她趴在砧板上疼得呜呜直哭。猩红的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糊住了她的耳膜。世界顷刻间陷入黯哑,只剩下心跳在耳骨里轰鸣如鼓。她娇贵的身体从未接触过如此粗陋卑贱的事物。无论是那根廉价的金属,还是那条泡了福尔马林的冻带鱼,她都严重过敏。
  当晚,她便发起高烧。耳垂红肿溃烂,脓水渗出。灼热与寒意交替,她在剧烈的痛苦中颤抖,仿佛整个人被投入一锅沸腾的糖浆里。
  梦境在这里变得粘稠而氤氲,她隔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看到少年总是从容不迫的脸上,出现嫉妒又惋惜的情绪。他用冰冷的河水给她降温,又从随身携带的银色药盒里,捻出一颗白色的药片,不由分说地撬开她的嘴,强硬地喂她吃了下去。
  那是降压药。
  她的情况更严重了,呼吸微弱,几乎快要死掉。
  最后,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笑得像狐狸一样的黑发男人救了她。他一边娴熟而冷静地处理着伤口,一边以评估货品的目光端详着她,转头笑着对那个绷带少年说了句什么。少年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鸢色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晦暗不明。
  最终,等到父亲掏出一笔足以买下整个港口黑手党的巨额赎金,这场荒谬的绑架才画上句号,也拉开了雾岛财团与黑手党长达十年的合作。
  她被“归还”的那天,颈间挂着他送出的珍珠项链。她的过敏已经痊愈,只余下耳畔两个小小耳洞,成为这段隐秘往事的印记。
  宗原莲司也来接她。
  这个自幼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少年,亲眼见到从天而降的橘发恶魔,在层层保镖与高墙护栏之间肆意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将她自花园中劫走,给他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重逢时,他俊秀的面庞写满了惊惧与担忧,直到确认她安然无恙,神情才骤然松裂成失而复得的狂喜。他绕着她嘘寒问暖,外套一遍遍替她拢紧。
  在离开码头前,她最后一次回头看他。
  夜港亮如白昼。
  他立在集装箱与吊机纵横交错的铁影间,一半面孔掩入黑暗,一半染上冷白灯火。他对上了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怒火灼烧的眼神,倦怠的脸上,忽然唇角一勾,以一种大欺小的恶劣姿态,露出了一个恐吓的无声口型。
  梦境陡然扭曲,时间被揉成一团,猛地向前抛去。
  十八岁,她在自己的婚礼上,隔着觥筹交错的宾客与堆叠成海的白玫瑰花,再一次看到了他。
  他穿着一身质地上乘的黑色大衣,红围巾搭在肩上,独自倚在阴影与灯光的交界处,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身后是东京湾的人间星火。
  他的视线总是那样冷淡,但那是一双怎样疏离又矜贵的眼啊,他旁观这场平庸的婚礼,如同神祇在欣赏人类命运失控时那短暂的火光。
  只那一眼,她便再也忘不掉了。
  婚礼的誓词尚在耳畔回荡,乐声与掌声像潮水般退去的那个瞬间,新娘提起缀满五千粒珍珠的厚重裙摆,挣脱所有祝福与试图将她符号化的手掌,径直奔向他。
  汹涌畸形的爱意溺毙她的理智,但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此时此刻正是她半生期盼。
  她仰起头,认真地请求: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想……和你结婚。”
  “你能不能和我结婚?”
  三次重复的请求。她要向神明祈求一个不容动摇的誓约,一份她必须拥有的馈赠,她遥望明月就理应得到的巨大补偿。
  青年低头望着这个本该属于别人的新娘,观察着这双执拗又莽撞的琥珀色眼睛。
  为何人类渺小的躯壳,能涌现出令人战栗的生命力?他漂亮又恹倦的眉眼间,浮现出一丝久违的困惑,如他不理解绑架的逻辑时一样。
  但最终,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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