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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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在乎什么顾家。"清鸢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只要..."她的目光扫过明烛沾了朱砂的指尖,又飞快移开。
  老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明烛本能地搭上她的脉搏,眉头渐渐蹙紧:"肺气壅塞...多久了?"
  "自从..."老仆的咳嗽声像破旧的风箱,"自从大小姐的绣楼被拆..."
  清鸢的竹杖突然重重敲在地上。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听见屋檐滴水的声音。一滴、两滴,像是某种隐秘的计时。
  "明天。"清鸢终于开口,手指抚过乌木匣里的金针,"我去见外祖母。"她转向明烛,眼中跳动着灯笼残余的火光,"你陪我?"
  明烛正在碾药的手顿了顿。雄黄粉洒在石臼边缘,像圈金色的光晕。她抬头时,发现清鸢的衣领散开了些,锁骨间的兰花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嗯。"她轻轻点头,把药包塞进老仆手中,"三碗水煎成一碗。"
  夜深了。明烛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身整理药材。月光透过窗纸,在药柜上描绘出模糊的轮廓。她鬼使神差地取下最高层的紫檀匣子,《本草图谱》的封皮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还没睡?"清鸢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倚着门框,银针在指间翻转,折射出细碎的亮光。
  明烛合上书:"想起娘说过..."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扉页题字,"说这本书能救命。"
  清鸢的竹杖点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她慢慢挪到明烛身边,右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消瘦:"我娘说..."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银针能续命。"
  月光流过她们之间的空隙,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影子。明烛突然发现清鸢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像极了忍冬藤纤细的叶脉。
  "睡吧。"她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清鸢的手腕,"明天要赶早。"
  清鸢却没有动。她的银针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弧线,突然刺向自己的指尖。血珠涌出来,她飞快地在《本草图谱》扉页按了个指印,正好盖在"兰舟"二字上。
  "这样..."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就算她们都在了。"
  明烛的呼吸凝滞了。血指印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像朵迟开的梅花。她突然抓过清鸢的手,将那个受伤的指尖含进嘴里。
  这一次,清鸢没有抽回手。
  五更的梆子刚敲过,明烛就听见了辘轳打水的声响。她推开窗,看见清鸢正在井台边绞湿帕子。晨雾笼罩着她单薄的身影,右腿屈在石凳上,像只随时准备飞走的鹤。
  "怎么不叫我?"明烛匆匆系好衣带。石阶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布鞋,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清鸢拧帕子的手顿了顿。她今天换了件月白衫子,衣领处露出若隐若现的兰花纹身:"赵嬷嬷说外祖母寅时醒得最清醒。"晨光穿过她耳边的碎发,在颈侧投下细密的阴影。
  明烛注意到她发间别着那根珍珠银簪——是昨夜从《本草图谱》夹层里找出来的,簪尾刻着个极小的"兰"字。清鸢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簪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吃了这个。"明烛从荷包取出两粒药丸,"安神的。"
  清鸢就着她的手吞下药丸,嘴唇擦过掌心,像片温热的羽毛。雾气在她们之间流动,带着井水的清冽和药草的苦涩。
  赵嬷嬷的驴车停在巷口。上车时清鸢的竹杖卡在车辕缝隙里,明烛俯身去拔,突然发现杖底刻着几道细痕——正与《本草图谱》封底的刮痕吻合。
  "你娘..."明烛刚开口,车轮就碾过一块石头。清鸢失去平衡,整个人歪进她怀里。隔着衣料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像受惊的小兽。
  "小心。"明烛扶她坐稳,手指在清鸢腰间多停留了一瞬。那里藏着乌木匣子,十二根金针随着车身摇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出城的路越来越窄,两旁的稻田泛着青黄。赵嬷嬷突然开口:"老夫人这些年...把大小姐的绣楼原样留着..."
  清鸢的竹杖轻轻敲打车板。明烛看见她左手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右手却稳稳按在乌木匣上,像守着什么珍宝。
  顾家庄园比想象中破败。门楣上的匾额缺了一角,漆皮翻卷如枯叶。明烛搀着清鸢跨过门槛时,发现她的右腿在微微发抖。
  "别怕。"明烛轻声说,手指在她腕间轻轻一按。清鸢的手腕冰凉,脉搏却跳得飞快。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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