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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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熬了几天,程沛的身体状况直线下降。最明显的是他的情绪波动和注意力的问题,白日疲惫,晚上多梦,整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他最常梦见的是当初离开育才时,在领导办公室,校领导和他的谈话。校领导年过五十,想法保守,活了这么久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面对程沛时,很多话都难以启齿。
  程沛看到对方为难的表情,胃部产生了清晰的像痉挛一样的不适感,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分不清是紧张还是羞愧,以至于当“同性恋”三个字在对方齿关艰难吐露出来时,程沛有种被脱光衣服丢到大街上的感受。
  “退一万步讲,你的私生活什么样跟学校没有关系,但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对方每多说一句话,程沛就无地自容一分,白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脚下的某一点。
  “那么多家长都非常在意这件事,校长办公室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这对学校的声誉是多么大的影响。”
  “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道理?”
  领导敲着桌子,苦口婆心,而程沛一言不发。
  那次谈话后,程沛获得了人生二十多年来第一个处分:取消当年所有优秀称号的评选资格,扣减师德师风量化评分,撤掉当学期手底下唯一的一个任课班级。
  程沛全盘接收,自始至终没有辩解一句,只是在那场冗长的谈话之后,以母亲生病住院,需要长期照料为由,提出了离职的申请。
  梦里,他转身出门,门一拉开,和门口抱着书本,脸色局促的梁见撞到了一起。对方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程沛也没在意,回工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彻底离开了学校。
  事情较为完整的经过是这样,但梦境往往会添油加醋,以更不体面的方式展现在程沛面前。
  程沛有时会梦见被学生家长指着鼻子怒骂,有时会梦见课上到一半,一转头,发现学生们在窃窃私语,投向他的眼神里全是讥讽和嘲笑,有时他又脱离了学校,梦见如今的工作单位,他正在帮来访者登记表格,结果对方一抬眼说认识他,说他就是当年那个被学校赶出来的同性恋变态。
  往往到这个时候,程沛就会被惊醒,心脏重重地跳着,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呼吸。
  他一边庆幸这只是一场梦,一边又在后怕,怕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向沈恪提出来的,一起回北城的建议,不仅是为了沈恪,有少部分也是出于私心,如果有一个地方能够让他躲一辈子,谁也不认识,那他倒还能勉强假装出一切顺利的样子,来蒙蔽自己。
  半夜惊醒后,程沛便再难入睡,觉得身体每一个关节都格外得痛,他忍着动静翻身,尽量将动作放到最轻,但旁边的沈恪还是会很快醒来。
  沈恪一般不问什么,只是凑过来抱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每到这时,程沛就又会怀疑沈恪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只是很默契地不说出来,但没有直接根据,想太多又让他头疼,于是只能强制自己停止思考。
  程沛床头柜的最底层始终是锁着的,里面放着程沛从之前房子里带过来的一些就诊记录和其他资料。
  沈恪之前从没有注意过,但某天睡前,突然好奇起来,问程沛钥匙在哪儿。程沛没说,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刚搬进来的时候就这样,可能是上个租客锁住的,钥匙弄丢了。
  沈恪看不出信不信,目光一直盯着那层抽屉看,程沛怕他多问,撑着身体上前,亲吻他的下巴和嘴唇。
  好在这招暂且没有失效,沈恪托着他的后背把他压到床上,终止了所有的交谈。
  可从那之后,程沛担心的事就又多了一件,被沈恪知道他那不光彩过去而带来的恐惧更深了些。
  和梁见见过面的第四天,程沛的注意力愈发涣散,在茶水间倒水时因精力不集中,不小心摔碎了这半年来的第二只杯子。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去任姐办公室请了个假,想趁着下午工作不多的时候,去医院重新开药。
  他没提自己的身体状况,用的理由是家中有事,任姐批准了,但没有立刻让他离开,请他坐在椅子上,和他进行了一个简短的谈话。
  程沛拘谨地坐了下来,看着任姐较为严肃的表情,没有主动开口。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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