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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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打游戏都有一般结局和完美结局,他怎么能这么不相信自己,这么低估自己人生的意义?
  蒋宜周下午才说普通人最爱给别人贴标签,没想到吾掠才是最会给自己贴标签的一个。
  他简直难以想象,这些年吾掠是怎么在心底贬损自己的。
  蒋宜周越想越心痛,眼睛泛着泪光,语气却带着狠劲:“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做成纪录片。去采访你舅和你妹、从小学到大学的老师和同学,还有北京那个有权势的颠婆一家,呸,什么玩意儿,”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越说越自信,“最后画面在你墓碑前定格一分钟,片名——被压迫的精神分裂患者(双引号)的一生。我还要上院线,号召我的大学校友们帮忙推广,投广告到纽约时代广场、收录进IMDb,让全世界的人看。你不是爱给自己下定义么?那我就让大家给你改定义,你就算死了也要被看活一回。”
  这石破天惊的一段话,吾掠都听得震惊了。
  蒋宜周天马行空的想法完全在他的想象之外。
  蒋宜周滔滔不绝地尽情说了个爽。
  不过他本身也不是为了吓吾掠,只是想让吾掠彻底理解,在如今这个社会,定义和反定义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精神病也只是一种病而已,不要自己给自己衍生出太多痛苦的东西。
  如果这个病的重量是一吨,那就一吨好了,不要一厢情愿地给它加砝码,直至压垮自己。
  何况,他都多少年没有犯过病了。
  “就算有病,那就治,又不是治不起,我……我妈有的是钱。”蒋宜周揉着眼睛声音沙哑,“你答应过爸会好好照顾我的,我会长命百岁,所以你要活到106岁。”
  周勤勇信里明明是反着说的。不过也无所谓,吾掠不会反驳这个,他很乐意照顾蒋宜周。
  “他才死多久,你就给他乱编遗嘱。”吾掠有些无奈。
  他曾经确实想过寻死,活着和寻死哪个更需要勇气?
  他比较过,但没有答案。
  最终没死,或许是未知的东西太多了。就像煮了一碗太咸的汤,没有彻底倒掉的勇气。毕竟,仅此一碗。
  而他身上还背负着亲人的期待。就算他自己的人生没有价值,如果能帮到别人一点,也不错。
  “其实我挺胆小的。”吾掠自嘲道,“我怕自己最后的结局比我妈还可怜。”
  他那时不想影响舅舅家的正常生活,坚持孤身一人在这院子住着。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形,清醒过来又是什么状态,身在何方。
  有一次,发病的时间很短暂,他恢复清醒的时候,人躺在田野之间的田埂上。
  天地广大,他渺小得像一株野草,只模糊记得自己失去意识,无法自控地冲出门,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这里。
  风吹得草丛轻轻响动,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块没有生机、等待腐烂的肉块,没有希望,没有怨恨,没有眷恋,也没有不甘,一切的情绪都没有,只剩下一片空白。
  唯一牵动着他,让他像提线木偶一样爬起来的,是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亲人。
  “我小时候见过路边流浪的疯子,蓬头垢面,衣服垂着烂布条,大冬天赤脚走着,又笑又跳。”吾掠道,“我怕以后也变成那样。”
  所以他索性留着头发和胡子,那样的话,就算很多年以后,就算是认领的告示,舅舅他们也能一眼把他认出来,带回家乡埋掉。
  “你又骗了我。你个爱说谎的混蛋!”
  什么不爱打理,全是谎话。蒋宜周的眼睛又红了,他以前搞不懂,为什么吾掠的人生态度那么消极,现在总算明白了。
  他又气又心疼,不知道怎么发泄,索性扯过吾掠的手,在他手背上狠狠揪了一把。
  吾掠痛得嘶一声,很歉疚地跟他说对不起,他才觉得畅快点。
  “我不知道怎么开解你了。”蒋宜周彻底摆烂,“我学的东西用光了,会的大道理也不多,安慰人的能力有限。你要是还想死,我真的会拍纪录片,不是说说而已。”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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