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陂春水 第96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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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仿佛没听清,目光困惑的在公孙行面上停留了一瞬。
  眉间微蹙,谨慎的接过曹舒手中的脉案,扫视后复重回首列,将底下落款的几个医官名字念了出来。
  而后将脉案一撂,手腕顺势一抬示意公孙行起身,大步朝外迈去。
  “陛下?”曹舒匆忙跟上去。
  “去昭台宫。”
  ……
  从昭台宫传讯到桂宫,再回来,约莫需要半天时间。
  这日从午时起,穹宇密云翻滚,铁铅色云彩越堆越浓,殿外都变得暗沉沉,如夏日傍晚时分天色。
  疾风掠过高入云霄的树顶摧卷树叶,树林太密了,簌簌翻出白面的树叶像先下起的一场骤雨。
  “旱了好些时日了,下场雨也好。”鸾刀将一件藕色披风系到朱晏亭肩头“宫中是有句老话的,叫‘朝行暮不行,雨行云不行’,未央宫中都这样,更何况上林苑里山高谷深、又是狮子又是老虎的。但凡有点刮风下雨的迹象,行到路上也危险,黄门都会等云散了、天色好了才走。”
  朱晏亭缓步廊下,一手按住被吹开的衣沿,不做声朝前走。
  鸾刀笑道:“给殿下说个趣,我早上送朝露馆的太医走的时候,见他们一个两个腿脚粗苯,给窜在铁网上的吊睛白虎唬了一跳,摔了个跟头。说不定现在消息还没出上林苑呢,再等到桂宫要下旨意、传旨的人再歇个脚,约莫飧食的时辰才能到。”
  她喋喋不休的劝说,希望朱晏亭不要站在风廊下回屋里休息。
  而在朱晏亭耳朵里,她近在咫尺的声音逐渐听不清了,因转过回廊的边角、一眼就看见了长阶漫道另一端的齐凌。
  视线相撞,他脚步骤止。
  闪电撕咬在空中,雷声隐滚,风很大。
  昭台宫荒寂已久,宫人未曾见过御驾的阵仗,尤其是在风雨欲来之际,显得有些兵荒马乱。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令朱晏亭怔住了。她下意识去看此刻天色,看到拼命打手势的曹舒才回过神来,压下被疾风吹鼓的衣袍,缓步上前,在距他约莫三尺之处驻足,俯身行了一个礼。
  “罪妇拜见陛下。”
  身侧风雷喧动,她也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于是她抬起头,想确认齐凌能否听见。
  却见他一只手负在身后,脊梁挺直,站的威严肃穆,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在闪电下如只是一尊冷冰冰名为天子的雕塑,审视着她。
  想来他也听不清。朱晏亭目中一冷,直起膝弯,提起裙裾朝他靠近。
  齐凌终于忍不住抬手制止她时,两人之间已只有一尺来远。
  “陛下能听清了吗?”
  闪电的光耀在她莹白纤长的脖颈之旁,光盛得能看清耳旁的小痣,她抬起脸直直望过来,笑了。颜如舜华,未见消减,反因眸子照多了森莽,越发清冽逼人。
  她自进宫以来,仪态端方,行动温雅,留给皇帝的多是敛目低眉的额头。从未这样大胆扫视过他,与他才对视就挪开了视线,也不斟言辞,开门见山:“陛下把我儿给谁养了?”
  颇有些士不畏死你奈我何的意思。
  齐凌与她阔别已久,面上无波胸中翻滚,千头万绪未出口一句,没料到一来就碰到她这样不客气,这劈头盖脸就来满含诘问之意的话如干柴中擦下火星,怒火腾地便燃起来,登时针锋相对:“这是你该问的话吗?”
  “我怀胎十月诞下来的孩子问不得?”朱晏亭索性连“罪妇”也不称了:“齐昱是陛下的嫡长子,一国嗣君,攸关社稷,名正方能言顺,哪个夫人配抚育太子?陛下宠幸夫人,天下珍宝还不够赐的,这下储君也要赐给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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