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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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叔说话一向不中听,什么话到他嘴里就变了味。小时候,南英给心兰做布鞋,给秀琴也做了一双,心兰送去时,孙叔说了句:“给她做什么鞋,浪费。”
  在这一点上,心兰有些庆幸。她爸老陆虽然也沉默寡言,难得有笑脸,但对孩子们从没说过重话。陆家三个小点儿的孩子都随南英,圆脸、大眼睛、塌鼻梁,皮肤白净。只有心兰随她爸,瘦高个、细长脸、皮肤有些黑,但鼻子窄挺,看着清秀。
  心兰上小学的时候,有天老陆在院子里修缝纫机,听见院外几个大婶在拉家常,不知谁说了一句:“陆家那个小黑妮儿。”
  老陆听见了,冲着墙外喊了一声:“我们心兰漂亮着呢。”
  说话的大婶一愣,笑着喊回去:“漂亮漂亮,心兰最像你老陆,能不漂亮吗?”
  这时心兰正好放学,在巷口听到了这场对话。她一边暗自难过,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漂亮,一边又因为爸爸维护她而暗自高兴。老陆从没当着面夸过她什么,但这句“漂亮着呢”,心兰一直记在心里。
  “心兰,你谈对象了没?”
  秀琴的话打断了心兰的思绪。
  “没有呢。”心兰如实回答。
  “唉,那你不懂。”秀琴叹了口气,摸出一小块锡纸包着的东西给心兰:“你尝尝,这是我对象给的,叫巧克力。”
  心兰拆开锡纸,看见里面是块深褐色的东西,一格一格的,就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一股黏糊糊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开,心兰皱起了眉头:“这什么啊?难吃。”
  “习惯了苦味,就尝出甜来了。”秀琴破涕为笑。
  心兰暗想,习惯了的苦也是苦,怎么能变成甜呢?
  秀琴家的吵闹又持续了几个月,秀琴开始还坚持,慢慢自己也开始怀疑了:是啊,人家到底看上我啥了呢?长得也谈不上漂亮,腿脚还不利落。
  一旦自我怀疑,恋爱就怎么谈都不顺了。没多久,秀琴跟叉车司机分了手,后来听说司机跟着长途货车去跑货运,离开了哈密。
  铁路的年轻人里,开始流行邓丽君的歌,最近心兰在食堂打饭的时候,总听到有人哼哼。段上为了丰富年轻人的生活,办起了舞会,大家都开始学交谊舞。
  有一天心兰刚下班,亚玲非要拉她去参加舞会,心兰回宿舍换下工作服,换上一件鹅黄的高领毛衣,跟亚玲一起进了舞厅。
  亚玲一进去就找到舞伴开始跳了,心兰自己坐在一边看着。这舞厅是间会议室改的,有点儿简陋,就屋顶中间挂了个彩球灯,一个录音机放音乐。坐了一会儿,一个刚调来的车站外勤向心兰走过来,这人是小薛子,心兰的初中同学,两人挺熟。
  小薛子要教心兰跳交谊舞,心兰不好意思,连连推脱,小薛子锲而不舍,终于劝动了心兰。两人走到舞池中央,小薛子一只手握住心兰的腰,让心兰把右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握住心兰的左手。
  心兰的心扑扑跳,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异性握住手,一股温热从她手心里传来,却让她轻轻打了个寒颤。她望了望四周,舞池里的舞伴们都是这个姿势,亚玲跳着舞经过她身边,冲她挑了一下眉毛。心兰跟着小薛子的指挥,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
  学了几分钟,心兰熟悉了舞步,觉得自在多了。在小薛子的带动下旋转、移动,舞步逐渐轻盈。灯光让她有点儿眼晕,像喝了一口白酒,虽然心兰并没有喝过酒。
  正跳着,突然头顶的灯球灭了,白炽灯亮起,舞厅里的人一时晃眼,都发出低微的哎呀声。
  一个身影飞快地从门口闪进来,心兰还没看清楚,就已经像阵风似的刮到身边。咚的一声,那人出拳,打在小薛子的面门上,小薛子吃痛,仰躺在地上。
  全舞厅的人都发出吃惊的呼声,心兰这才看清楚,这人是他的师傅——时坚。
  心兰惊讶极了,时坚看着她不说话,瞪了一眼小薛子,小薛子爬起来要跟他打架,时坚也一副想试试的样子,周围的人围上来,把他俩拉开了。
  时坚和小薛子分别被人架走,心兰愣在原地。亚玲走到身边拽了拽她的胳膊,小声问她:“师傅这是,吃你的醋?”
  心兰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没想到这一层,但这似乎又是最合理的解释。
  这天之后,整个红柳河都在传,时坚和心兰谈对象了。
  心兰委屈,她想当面找时坚问问,但她又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躲着时坚,心里矛盾。她也尽量不去食堂吃饭,打了饭就回宿舍吃,省的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最后,还是时坚主动来找了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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