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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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修聿拟好药方交予李夫人,问道:“若我猜的不错,夫人曾请过旁的医师来看病吧?”
  “中间有过几次风寒,请了医师来瞧。”李夫人羞愧道:“并非是不信任姑娘,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请旁人来看。”
  李夫人以为医师与开客栈做生意一样,选了主家就要忠贞不二,实则却并非如此。
  言修聿笑道:“夫人放心,我从不忌讳同行插手,只是想问问夫人过去用的药方,免得和我开的药效用相冲了。”
  李老板又忙不迭取来了药方,言修聿看过后道:“这药治的是寻常风寒一症,于夫人而言,药效过重了些,与我的药却是不相冲的。”
  “那这药往后风寒时可还能吃?”李老板问道。
  “自然是能吃的,煎药时注意剂量便好。”
  夫妇二人连连点头,认真记下了。
  言修聿原以为自己白日忙了一整日,夜间能安生歇息了。
  哪成想夜里她才将将睡下,外边就有人敲门。
  裴瑛被惊得从床上坐起,言修聿白日所言还盘桓在她心头,惧怕使她警惕地盯着房门。
  “何事?”言修聿浑身乏力,躺着扬声问道。
  外边是小厮的声音:“姑娘,客栈里来了人,说是东边镇上有家要生产了,产婆在路上摔断了腿,来这儿想试试寻到产婆。我想着,姑娘既是医师,那便是能接生的……”
  话尚未听完,言修聿心底有了估量,她叹了口气,起身披上衣裳,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问小厮:“保真那人是来寻产婆的?不是旁的什么人?”
  “保真,那人时常在咱们客栈歇脚,我连他家婆娘的模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小厮惴惴不安道:“姑娘,可能救人一命啊……”
  言修聿叹气,她是真累了,这些日子又是忙着从贼窝救人,又是忙着送信诊脉的。外边满天风雪,想想便知有多冷,走过去身上都能湿透了,夜间她还不大看得清东西,这一路上少不得磕磕碰碰的,到了那儿也未必能将孩子安稳接生出来。
  她有千个百个理由回绝,可……
  言修聿望向窗外漆黑的天,依稀能瞧出连绵不绝的风雪,风雪之中,又是哪个妇人被肚中的胎儿折磨。
  若是她今夜不去,那妇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能活着吗?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见死不救呢?便是造下重重杀孽了吗?
  说到底,她又何必这样热心,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呢?
  言修聿此人既没有侠客的武功,也没有侠客的心志,她只知医人救人。
  她这人,学的是医理,行的是医人之道,从来是不信神佛的。
  不信神佛,不信来生,更不信今生的缘能攒到来生去,她只信此生此时。就连求神拜佛的病人,她也劝说过,与其去求观世音菩萨,不如多试两味药。
  但她知道,有人是信这些的,那人曾同言修聿说过:“阿聿,我此生造下的杀孽,是还不清了,注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上阵杀敌是为了家与国,可我家中的血亲皆先我一步走了,朝堂和民间都与我互不相干。到了阎王殿,他们也没法替我辩驳。阿聿,你是医师,在边塞救了这么多人,人人都尊你为恩人。往后你可否能借着攒下的功德,到阎罗前替我说两句话,叫我不必受太多罪。”
  分明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将门之子,在边塞坐拥千万兵士的将帅,他的姓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朝堂忌惮他,夷人畏惧他,兵士敬重他,同僚倚重他……
  如此显赫的身世,到了终了,却只能伤痕累累躲在自己的营帐中,握着她一个小小医女的手,忏悔他此生的罪孽。
  “姑娘?”
  言修聿回神,重又看向小厮,轻声道:“我去一趟,你记着看好我的厢房,不许叫旁人进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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