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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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吃饱喝足,已经重新躺回温暖的摇粒绒猫窝,睡得肚皮都翻在外面。裴溯借着骆为昭的身高从阳台晾衣架的高处拎起一条黑色的小毯子,小心地盖在黑猫身上。
  月光透过落地玻璃均匀地洒下来。
  “他刚来的时候,只有这么点儿大。”裴溯拿手比划一下,“跟你鞋垫一样大。”
  “那未免也太大了。”骆为昭人高马大,那鞋简直能在水灾的时候给正常小猫当船划。
  家里两只猫这一年都病恹恹的,平底锅今年十五,在猫中已经是长寿高龄,换成人都值得社区逢年过节提着两桶油上门看望一趟,要知道新洲目前最长寿的猫也就二十二岁。
  时间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它总是在给人出一道关于离别的题,准备得再久都交不出满意的答卷。
  随着平底锅年纪逐渐变大,他俩养猫的共识从“这不能吃那不能吃”逐渐转变成“这也尝尝那也尝尝”。总之到现在,锅总的食谱丰富到上天入地,就差整点外星生物。
  裴溯不去公司的时候会给他做猫饭,肉粉色三文鱼配上切成片的翠绿牛油果下面垫着等比例的藜麦饭,让某些人嫉妒,控诉自己的待遇怎么还没猫好。
  “下次多给你做一份。”裴溯严格遵循烧饭的人不洗碗洗碗的人不烧饭原则,抱着双臂侧倚着台面看他洗碗,“这饭人又不是不能吃。”
  骆为昭只穿一件围裙,肌肉随着刷洗的抹布律动,闻言回嘴:“不行,吃这玩意嘴里都淡出鸟了,你给我好好做。”
  裴溯两手一摊:“不会。挑嘴咧你。”他现在的厨艺水平停留在白人饭上,色香味只占前二,摆盘堪比蓝带厨子,颜色搭配堪比梵高莫奈,主打一个中看不中吃,也就平底锅会赏脸。
  骆为昭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掐着他的腰又摸一把。
  去年秋天的时候,平底锅过完生日,打了个喷嚏后突然抽搐,被恰好在家的俩人超速送到宠物医院去。
  裴溯明明没开车,手还在抖。骆为昭与他交握,止住那吓人的震动。
  他们在医院的家属等候区里讨论要不要给小猫买块墓地,讨论到最后争吵起来。裴溯想把它放在新洲最近新起的宠物墓园。骆为昭嗤之以鼻,说平底锅是天生的孤狼型猫格,看什么同类都不爽,你小心它下去住之后天天回来骂你,要我说你还得是在家里给他搞个小格子,实在不行搞个小挂坠走哪儿带哪儿,也不知道我们攒的功德能不能够小猫烧出舍利子。
  合着功德这玩意还能转移呢?那能不能买卖?市场价多少钱一功德,有没有最近的黄金贵?裴溯朝他翻白眼。
  这件事没讨论出结果,裴溯高烧住院去,骆为昭一时间没顾得上它,拜托已经退休的慕小青照顾。
  骆为昭在医院连轴转地守夜,慕小青打来电话,说小猫情况急转直下,出现呼吸骤停与抽搐,又送去抢救了。
  骆为昭接到电话火速赶到儿子身旁。望着它,手指穿插在不再油光水滑的毛发里,像硬吞一颗石头,沉闷地无法呼吸。
  平底锅小声喵呜一声,像是告别。
  黑色的爪子上剃秃了一块,扎着一只小小的针,冰凉的药水缓慢滴注,温暖、恒温恒湿的空间里,小猫的身体一直在轻微地颤抖。
  骆为昭把他的猫咪抱在怀里,平底锅就这样静静地趴着,还算肥硕的爪子搭在骆为昭的小臂上,用力地收缩。
  “你坚持一下,”骆为昭眼眶通红,“至少、至少别在这个时候……”他说不下去,小小的黑猫被他养成壮壮大大的黑猫,洗澡浇水也不见缩小,毛又蓬松又密,成天咪咪喵喵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大概是在吐槽它两个神出鬼没的主人不回家。
  小猫不知道工作带来钞票、小猫也不知道劳动创造幸福生活,小猫只想贴在主人的身上,用热乎乎的肚皮捂暖冰凉的人类,猫的心愿从小到老都一样。
  平底锅又一声喵呜。
  它已经年纪很大了,走路已经没有猫科动物的轻盈,甚至有点蹒跚。趴在主人怀里挣动的幅度都小小的,金黄的竖瞳极慢地眨着,像在提问:他呢?
  他的另一个主人,他的哥哥。
  他出生以来第一个正式接触过的人类。
  骆为昭的眼泪滚滚而下,烫得像岩浆,“他现在来不了,你至少、至少等他来见你一下……”
  也不知道小猫咪听懂了没有,但也许是托猫有九条命的福,也许是裴总神通广大的助理真的买到了阴曹地府的功德,小猫在鬼门关溜达一圈,又全须全尾地来到他的新家。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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