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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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辛说这一番话时,越说越轻快,最后一句时尾音上扬,端的是自在不屑,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事,不值一提的人。
  但我却听得分外沉重,我慢慢地问道:“所以你要说,你出来打仗,本来就是奔着死来的?”
  “什么鬼蛇鬼主那一套,我压根不信,”冥辛笑了笑,“但如果我这一副身躯,能换来二十年的平静,我觉得不算亏。”
  ”你不是说你不是婺国人吗?那你有什么必要为她们做到这个地步?!”
  “都说了,我不是婺国人,那我万一真是尚国人呢?反正两边我都不想打,这个结果最合我意。”冥辛好像挺得意似的,微昂了昂头。
  她竟然是这么个人,我望向她,彷佛光芒万丈,“我真不明白,”我道,“你怎么能是鬼主?”分明该是一尊佛。
  “那没辙,我不做鬼主,这会儿可能真成一头鬼了。”冥辛嘻嘻道。
  “什么?”我又诧异了,“怎么就做鬼了?”
  “你当然不懂了,从小吃好的,穿好的,我没当鬼主之前,就是个讨饭的,有一顿没一顿的,还要被人打,鬼蛇垂怜没让我死翘翘,”冥辛像是很满意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继续道,“后来听说当鬼主就能吃好穿暖,我就去了……人生的际遇真是妙不可言。”冥辛意味深长道。
  我只觉今日的冲击真是一个更比一个猛。那个二十年养魂之说已够匪夷所思,现在又知这风光无限的鬼主背后竟是一个凄凄惨惨的小叫花子,是为一点点朴实无华的需求而来应征……我只剩一句话要说:
  婺国真是有毒!
  第六十六章
  这几日我一直惴惴怀着一件心事,关于冥辛的去路。
  冥辛好了后,我也不大去看她了,太招摇太明目张胆。虽然公主那没什么动静,连暗牢门口的守卫也没增多一个,不过每次撞上噙梦,我还是颇觉气短,有点不敢正视噙梦冽冽如冰的眼睛。
  我正是因此良心不安。公主的作为好像一点也不担忧我干出什么事来,但我心底又真的蠢蠢欲动着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那日在暗牢听了冥辛一番作死的话,这个念头就更蓬勃欲出了。
  那可是叛国啊!我白家满门忠烈,怎好钻出一个叛徒来,去了地下我可怎么见我娘?可我又记得我娘曾说,医人不分善恶,不论贫贱。那推及一下,救个敌国人也不算错罢?——何况人家顶多算半个敌国人。
  我就这样在正反之间来来回回,辗转反侧,连个觉也睡不安稳。
  又一日,我坐着软轿从宫里下职回来,因心情烦闷就叫轿妇随意走一走。走了半刻,忽有一阵莲香飘入帘内,将我连日来的灰头土脸之态都吹得仿佛开了光。
  “到哪儿了?”我道。
  “大人,桐江边上呢。”轿妇答。
  哦,桐江,我忽忆起六娘的画舫,想起我已有多日不曾见过六娘了。
  “停罢。”
  我从轿中下来,向桐江望去,六娘的船依旧停泊在江心,不过这次江心不再空茫,无数莲花绕着画舫朵朵盛放。我不禁笑了,六娘果然是个妙人,何时在江上见过莲花?我踏上小舟。
  我在二楼的阁子里倚窗而坐。
  六娘说一楼太吵,三楼太高,二楼正好闻莲香。果然不错,莲花清香伴着些微水气浮荡在窗边。我斟着酒一杯一杯地喝,在江风暖日中暂且将烦心事放了放。
  六娘在底下招待,说稍后过来。等我喝完了一壶酒,六娘笑着进门,“轻衣大妹子,你怎么也不等等我,自己先喝醉了?”
  我笑答:“六娘今日生意好啊,这会儿才过来,叫妹子我等急。”
  “嘿,这不来了吗,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六娘快步走来,将手上东西一放,是一杯茶,“来,别喝酒了,尝尝六娘我亲自泡的茶。”
  我举杯饮了一口,有一股淡淡莲花香,“这叫什么茶?”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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