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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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那里面有一个很讨厌他的人、名义上的“道侣”,在师尊逝世后成日高居塔中,身边只有一个徐徐运转的星命盘,昼夜不息地修炼,只为尽早摆脱这红尘世间。
  如此对两人都好,这样他也能早些回到魔界,每每如是想,他又回床上躺着,彻夜难眠。
  曾有几次他在殿中见到晏宿雪,那人身上的戾气和倦疲简直能化作实质,祁殃可能是想到了以往在初中以及刚穿来在魔界时的自己,有些于心不忍和几分同情,默不作声地将对方杯中的凉茶换成热的,小声提醒一句“你状态不好,欲速不达”。
  虽然总是被误解为“你别修了,有我在你就别想飞升”。
  祁殃很无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能被曲解,晏宿雪那时候总是把他想得很坏,把他当作天道专门来针对折磨他的同伙。
  再往后,有时他一个人裹着被子在主寝殿中睡觉,午夜梦回睁开眼,见晏宿雪像鬼一样无声无息地立在床边盯着他不知看了多久,祁殃都感觉后背发寒,怀疑对方是想趁自己睡着时直接除掉自己,只是有限制才没有那么做。
  他缩在被子里,下半张脸埋在被中与床边的人形阴影隔夜相望,心觉那人可能是嫌恶自己占了他的床,试探地问“你要睡觉么”,结果每当他要往里挪动身子给他让空的时候,那人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晏宿雪几乎没有主动同他说过话,就算回应也极少,他从筑星台出来一趟,满身疲惫回到殿中,站在床边,透过压抑的黑暗望着蜷缩在床上之人的睡颜,望着这个命运作弄般的“道侣”时,究竟在想什么,向来无人知晓。
  直到。
  直到三十年期限将至,终于要见到自由曙光的最后。
  晏宿雪当着他的面杀了鸠漓。
  祁殃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了,只记得他第一次、平生第一次见天下第一人化出那把雪亮又煞气极重的命剑,赤红血珠顺着剑身滴落在地上的血泊中,曾经无数次说要等着接他回去的人,同当年在战后平原中被捡到的自己一般泡在血水里,只是祁殃去抱他的时候,半点声息也无。
  然后,然后……
  他自然是处心积虑,等候时机,为鸠漓报了仇,在九冥山上杀了晏宿雪,碎尸万段、啖肉饮血,把多年来所有的痛恨都宣泄出来,他用剑砍尸,鲜血像雨一样浸透衣袍淋满周身,许多模糊的面容在眼前闪过,同学的老师的继父的乡里邻居的同门弟子的,泪与血在脸上混合纵横,扭曲的快感却让他浑身发抖,被血气淹没的窒息令他感到无上欢愉。
  祁殃惊异的是那人明明那么厌恶他了,却又对他毫不设防,那么轻易得手,轻易得堪称诡异离谱,他简直要笑疯了,天道怕是也没想到他这种蝼蚁竟然会对主角下手?
  也是,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成功。
  晏宿雪的肉。身毁得不能再毁,应该是天道助其聚存了灵体,那人没等他落入其他宗主手中就先一步将他囚禁在了这不见天日的幽谷里,出于报复或是别的什么,一囚数十年。
  这次的魇域以“当年身份暴露被抓捕”为开端,祁殃一开始想当然地将晏宿雪那缕神识当作了系统,错把幻想当成了真实,哪怕已经咬断他的喉管将他碎尸万段,哪怕原本的忆忆被干扰消去大半,哪怕完全记不起二人结为道侣的那近三十年纠葛,幻障初期祁殃都会本能地恨他厌他。
  唐泗确实是魔族细作,他也确实见过那么一个眼睛像极了晏宿雪的小孩,取名叫小白,且所有有关‘生前’的那些记忆的确不假。
  但有些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比方说他想要一个不是魔族的普通身份,所以才有“叶允”,他希望有一个一起长大对他好的亲人,所以才有“叶晓”。
  “……你快要得道时,我是真的想去恭喜你百年苦修终成正果的。”
  祁殃完全习惯了黑暗,视野几近全瞎,他撑着石床起身,坐在床边,“我真的想放下的,我想着,只要有鸠漓,能回去,我什么都不在意了。”
  “是你亲手把一切毁了。”
  “你恨我,这也是你应得的。”
  “你杀谁不行偏要杀他……你在魇域里潜存于我的意识中,知道我的一切想法,现在应该知道了,江桎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恨死你了晏宿雪。”
  “这个梦让我恶心,别再利用瘴气招笑了。”
  “利用瘴气?”那具森寒灵体慢慢从暗中显出,冷俊的面容是不带分毫血色的死白,又仿若浑身与黑暗浸于一体,一步一步往床边走去,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不是你自己想的么?”
  “把我想的钟情,无私,为你付出,苦衷,成亲之后……”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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