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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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在原地,指尖冰凉。复杂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是感激?不,她不敢。是怀疑?似乎又有些不同。更多的是一种被看透、被强行塞入关怀的无所适从。她(晏清)到底想干什么?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她?让她放松警惕?还是…真的…
  她不敢深想,怕那点微弱的希望一旦燃起,会被现实无情地掐灭。最终,她还是沉默地将草药包拆开,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确认只是寻常补益之物,并非什么奇怪的东西。然后,她默默地将几片当归、几颗红枣、几片姜,连同那点珍贵的红糖,一起放进了正在熬煮的糙米粥里。
  一股混合着米香、药香和丝丝甜意的温热气息,渐渐弥漫在小小的厨房里。这气息与以往只有寡淡米味的粥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暖意。
  晚饭时,晏清看着自己碗里那颜色微深、飘着几颗红枣和姜片的粥,愣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垂着眼睑小口喝粥的兰音。
  兰音没有看她,只是用勺子轻轻搅动着自己碗里的粥,长发垂落颊边,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但她微微泛红的耳根,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晏清什么也没问,低下头,舀起一勺带着甜意和药香的粥送入口中。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流,瞬间驱散了四肢百骸的疲惫和寒意。这味道…很陌生,却意外的…好。
  她没有说“谢谢”,兰音也不需要她说。一种无声的默契,在这氤氲的粥香和药香中悄然滋生。晏清知道,这是兰音对她“草药”的回应,一种带着试探和微弱接纳的回应。她默默地将碗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
  楠儿也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甜粥,大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
  尽管晏清的改变肉眼可见,可之前长久的伤害让她不敢轻易相信,真的就此放松警惕,尤其是在面对楠儿的时候。
  一日午后,难得的书院旬假。晏清没有出门,而是在院子里劈柴——这是她新近学会的、为数不多能帮上兰音的重活。动作虽笨拙,但一斧一斧下去,倒也劈开了不少。
  楠儿蹲在屋檐下,用一根小树枝拨弄着泥土里刚冒头的嫩草芽,小脸上满是专注。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她身上,毛茸茸的发顶泛着柔和的光泽。
  晏清停下动作,看着小小的女儿,心中一片酸软。穿越前的她从未想过拥有孩子,但此刻,一种源自血脉和责任的怜爱无法抑制地涌上心头。
  她很想摸摸楠儿的头,想听听她用稚嫩的声音叫一声“母亲”——不是原主记忆里那恐惧的、带着哭腔的呼唤,而是充满依恋的。
  晏清放下斧头,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柔和,朝楠儿走了两步,试探性地伸出手。
  几乎是晏清刚有动作的瞬间,一道纤细却迅捷的身影如风般从厨房门口卷了出来。兰音像一只护崽的母鸟,精准地挡在了楠儿和晏清之间。
  她背对着晏清,将楠儿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后,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墨色的发丝因急促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那弧度优美的下巴线条绷得死紧,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地面,全身散发着无声的抗拒和警告:不准靠近我的孩子!
  晏清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心像被那冰冷的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尖锐地疼。她清晰地看到了兰音肩膀细微的颤抖,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反射。
  她默默地收回手,后退了一步,声音干涩:“……柴劈好了。我……我去把抄好的书页整理一下。”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转身进了屋。
  兰音紧绷的身体在晏清离开后才缓缓放松,她蹲下身,紧紧抱住茫然的楠儿,将脸埋在女儿小小的肩膀上,肩膀抑制不住地轻颤。楠儿伸出小手,懵懂地摸了摸兰音的头发:“娘亲,冷?”
  兰音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不冷。楠儿乖,离……离母亲远一点,知道吗?” 她无法解释自己复杂的心情,只能用最本能的方式保护女儿。
  晏清的行动并未因这次挫折而停止。她开始用更迂回、更不易引起兰音激烈反应的方式表达关心。
  她注意到兰音在寒冷的清晨去河边洗衣,双手冻得通红。第二天,晏清下学回来时,怀里多了一小罐镇上杂货铺最便宜的蛤蜊油。她默不作声地将油罐放在厨房灶台显眼的位置,然后便去抄书了。
  兰音看到那罐油,愣了很久。她认得,这是镇上妇人冬日里用来防止冻裂手的。她犹豫再三,最终在夜晚无人时,用指尖蘸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自己冻裂的伤口上。清凉的油脂缓解了疼痛,带来一丝奇异的慰藉。
  楠儿夜里受了点风寒,有些低热咳嗽。兰音心急如焚,却因囊中羞涩只能熬些简单的姜汤。晏清半夜起来喝水,听到楠儿压抑的咳嗽声和小声的哼哼。
  她一言不发,第二天下学回来时,手里捏着几小包用草纸仔细包好的药材——是她利用午休时间,厚着脸皮向书院里略通医理的老门房求来的,适合小儿风寒的温和方子。她依旧沉默地放在灶台上。
  兰音看着那几包药,心中的疑云和困惑达到了顶点。原主何曾在意过楠儿的死活?生病了只会嫌吵闹,甚至可能迁怒打骂。
  现在的妻君……她到底想做什么?赎罪?还是……一种更可怕、更隐蔽的陷阱?
  兰音不敢深想,但看着女儿因喝了药后安稳些的睡颜,一种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动摇,在心底最深处悄然滋生。她煎药时,鬼使神差地,给晏清留了一碗放在桌上。
  冬日严寒,晏清抄书时,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尤其握笔的指关节,常常又红又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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