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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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混乱痛苦的记忆碎片里,沈瑜这几天的不对劲,他口中那场“朋友聚会”,也时不时地跳出来搅动着本就纷乱的心绪。
  他想着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给沈瑜打个电话,免得沈瑜回去见不到人着急。
  飞机落地时迎接他的不是熟悉的空气,而是一场雨。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淋得透湿,寒意刺骨。
  半夜的出租车服务态度说不上好,他狼狈地拖着行李,临时找了家机场附近的酒店换下湿衣服。
  湿冷的感觉尚未褪去,又急匆匆赶去二医院。
  窗外雨幕重重,车内压抑沉闷。在窗外模糊的霓虹光影里,顾轻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身心俱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脸上皱纹深刻得让顾轻几乎认不出这是记忆中那个精神矍铄的爷爷,两鬓已是霜雪般的苍白,曾经的运动健将如今清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细数下来,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那个冰冷的深夜。
  他硬着头皮回家,为了拿走那笔绝不能动用的钱——那是他和爷爷早年的约定。
  可他需要用它,去填补沈瑜创业路上一个足以压垮他们的巨大窟窿。
  他向爷爷讲清了来龙去脉,几乎是恳求,可爷爷那双固执的眼睛里满是失望和愤怒,坚决不同意。
  压抑多年的情绪瞬间爆发,激烈的争吵撕裂了夜的寂静,深埋心底的怨怼赤裸裸地摊开。
  最后,顾轻还是攥着那张沉甸甸的银行卡走了。老人站在楼梯口,对着他决绝的背影嘶吼:“滚!以后别回来了!我死那天,也不想在棺材边上看见你!”
  旁人大约无法理解爷爷近乎残酷的坚持,但顾轻懂,他太懂那份承诺,太懂那张卡里承载的尊严。
  可他别无选择,资金链断裂,意味着沈瑜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恋人没日没夜地喝酒应酬,低声下气四处求人,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醒来后只能拉着他的衣袖,无声地流泪。
  他违背了自己亲手立下的原则,这份沉重的愧疚,也是他这些年始终不敢拨通爷爷电话的原因之一。
  病床上的老人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枯瘦的手不知何时又伸到了被子外面。
  顾轻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将那冰凉的手轻轻放回暖和的被子里,动作轻柔得像生怕打碎这场梦。
  他转向一旁略显局促的王姨,声音压得很低:“王姨,爷爷……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些症状的?”
  电话里的王姨是竹筒倒豆子,现在面对面,反而支支吾吾起来。顾轻给她的报酬不菲,只需她偶尔去看看爷爷,并非贴身照顾。此刻她眼神躲闪,带着点心虚。
  顾轻见状放缓了语气,带着疲惫的安抚:“王姨,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您能帮着照看爷爷,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哎哟,你这孩子,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啥!”王姨立刻摆手,声音也压低了些,“姨知道你一个人在外头打拼不容易!你爷爷也是……前几次他清醒点的时候,我都劝他给你打个电话,可这老头子倔得像头驴!说什么怕耽误你工作,又说……说你心里可能还怨着他呢!”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有那么多怨啊恨的!后来我估计是说得多了,他干脆不理人了,整天就坐在院子里发呆,棋也不下了,话也少了……”
  王姨一边麻利地收拾着床头柜上的杂物,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他们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床上浅眠的老人。
  窗外的天色已渐渐转亮,走廊里开始传来早起走动和推车经过的声响。
  顾轻的目光胶着在爷爷手背上那片刺眼的淤痕上,不知是磕碰还是输液留下的。
  他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沉睡的爷爷,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得像砂纸摩擦:“我去问问医生具体情况。爷爷要是醒了……先别告诉他我来过。”
  “……如果他还记得我的话。”最后这句轻得如同叹息,他的唇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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