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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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争姐——!”
  门被推开的瞬间,阿蘅扑过来死死抱住蒲争,身体支撑不住地向地上滑去。
  “秋姐走了......秋姐走了!”
  蒲争僵立在门槛上,看见晨光正斜斜地照在床榻。沈素秋安静地躺在那里,唇角还凝着那抹熟悉的浅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身上穿的,是她们凑钱为她买的素色衣衫。桌子上,正放着她亲笔写下的信。
  诸君如晤:
  春雪初融,而吾大限已至。此生憾事良多,最痛莫过当年朝堂立誓,竟成终生桎梏。待半生心血付诸东流,方悟“君子可欺以其方”之理,惜乎迟矣。
  幸得诸君相伴,寒冬亦暖。然乱世浮沉,望诸君谨记:欲济人者,先立己身。莫效吾之愚钝。
  此番诉讼虽胜,然天不假年。现将所得三千大洋作如下处置:
  一、偿蒲争于利来轩债款,计四百五十圆整;
  二、蒲争、孙蘅(阿蘅)、厉清萝、卢海六(小六子)、季伯东(账房)各得六十圆,以酬照拂之恩;
  三、委托佟凤杰律师经办遗产分配事宜,奉上酬金五十圆整,以谢数月奔波劳苦;
  四、赠八珍坊掌柜倪梦容五百圆整;
  五、余款尽捐教会以赈灾。
  生死有命,诸君勿悲。若念旧情,逢春樱将绽时,可折一枝。
  素秋绝笔
  蒲争跪在榻前,眼泪顺着脸颊落下,砸在沈素秋冰凉且僵硬的手上。
  “阿蘅,”她极力压抑着颤抖的嗓音,“去找三敬过来一趟。”
  直到阿蘅的脚步远去,蒲争才缓缓从怀中掏出那方染血的手帕。层层揭开后,里面是那枚碎成几截的青玉镯。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刻着“长命”二字的断玉,轻轻塞进了沈素秋交叠的指间。
  “秋姐,”她俯身贴近那已经冰凉的耳畔,声音轻得像声叹息,“咱们......赢了啊......”
  “咱们赢了......”
  蒲争将额头抵在床沿,那些被按捺了数月的悲恸此刻如决堤之水,早已让她泣不成声。
  沈素秋下葬的那日,天上久违地下了一场雨,除了五人之外,佟凤杰和倪梦容也来到了墓地。
  但让众人意外的是,墓地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身影,那便是吴长顺。
  自邵世泽败诉后,他当即被茶楼扫地出门,如今只能在码头扛包度日。粗麻绳在他肩上勒出深红的印子,昔日油光水滑的头发如今乱蓬蓬地在额前耷拉着,从骨到皮好似换了个人。
  下葬的时候,他发了疯似的抢着铲土,似乎如此就能减轻自己的愧疚。阿蘅的冷眼和小六子的斥骂像雨点般砸来,他却只是闷头掘着,直到蒲争按住他的铁锹。
  “松手,”她说,“赶紧滚。”
  但吴长顺仿佛没听见一般,佝偻着背,手上的力道反而更重了。
  “滚——!”蒲争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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