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2)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平静。翁如晤才发现,一直以来看似社恐,实际上沉稳地面对困难的是郭寅。他有种凡事冷静思考,逃不过就平静面对的镇定,麦耘恒还会偏激地思考或者自暴自弃,郭寅不会,他会把事情都消化掉,稳稳地接住下坠的同伴。叶展真在冒冷汗,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会被我遇到这样的事,我查了一下,石膏要打到大腿根,我还得找个护工。
“没关系,叫我来就可以,我最近没活儿。”
“开玩笑吧?”叶展真苦笑了一句:“我都说了,我没有立场。护工和保姆都能请到,你是男人啊,我怎么可能依靠你,叫猪儿来还差不多。”
“我们替班。”翁如晤把水杯递过去:“朋友不就是这个时候用的。你的脾气怎么可能受得了外人,反正都很近,骑着电瓶车就来了——好啦,别推拒了,先想想手术怎么做吧,还有你的工作,徒弟们肯定也能搞定。
没有人提起吃葱,和英雄梦想有关的人还在为了观众战斗,生活本来就没有
太多关联。叶展真喝完了水勉强洗了个澡,在床上打电话打了一个小时,工作全部安排完已经两点,她很不舒服,也终于累了,陷在被窝里逐渐安静。三个人轻手轻脚地拿起靠垫到了连通厨房的走廊,镜子正好能看到叶展真,可以聊天提神,接替陪同。他们都是夜猫子,这会儿谁都没有睡意,翁如晤先开口:“我第一次跟腱断了,好离奇的病。”
“我能听见哦。”床上传来微弱的反抗。
“好了知道了,你快睡吧。”
床上的人又安静了。麦耘恒拿了毯子盖在翁如晤身上,郭寅裹紧了外套,颇有一种梁朝伟的沉稳。
“我还在等《观音港》的作者同意,但班底我搭好了,目前批的制作经费是五十万,很少,先做,后面都有办法。”
“微博转发的费用我已经承包了。”
“都不问问我喜不喜欢角色吗。”郭寅的叹息微不可闻:“生怕我没有饭吃。”
“是你适合这个角色。”
“猪儿,你都不为自己着想吗,做制作人,接下来可能录主角的机会更少了,时间花在哪里,成效就在哪里,有这个机会你该给自己争取试音找角色。”
“代表作是一整部作品不是更帅吗。我最近也录累了,比起主角,我想录恐龙,找回初心。”
“给叶展真听见又要骂你。”郭寅笑了:“你忘了在露台吃饭,她凶你没有大志向。”
玻璃中叶展真还在梦里,连同自己脚边的绿植安详地在夜里呼吸。风吹过,树影晃动,梦没有破碎。三个人坐在穿堂风的走廊就着一盏小夜灯聊天,也许就这样聊到天亮,也许会先后睡着。麦耘恒把毛毯都裹在她身上,自己在旁边的纸箱里拿出两罐可乐,坐在地上看着凉如秋水的夜色。长手长脚的他坐在地上有种莫名的乖巧,十九岁耳朵包着纱布时也是如此,少年拥有朋友时,脸上会浮现出探索的神色,现在也一样,他人生中最好的朋友和喜欢的人都在身边,守着被需要的人,似乎又是他没经历过的人生时刻。
“干吗看我。”
“没见过,你这样很像八年前在医院给耳朵做手术的晚上。”
“都那么久过去了,你不还叫我继父。”说到这里麦耘恒才后知后觉地闭上眼睛:“翁如晤,你真的不能太离谱,什么继父,我进了什么不得了的背德赛道。”
郭寅靠在柜子上哧哧地笑。翁如晤看了他后背的一片漆黑,又看了自己手上烫的红印:“你说,被抓住又怎么样呢,被烫到还损失衣服,床上还有个跟腱断了的病号。”
“离经叛道就得付出代价。”
“你倒是想得开。”
郭寅的眼睛在夜里晶晶亮:“我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不像你,一直不按套路出牌。”
两个男孩在夜里碰了拳头。翁如晤难得见到孩子气的郭寅,忽然来了好奇:“你爸妈到底为什么起这个名字给你呀?”
“没什么,我妈三十年前就爱好谐音,她希望能给我个简单直接的祝福,人生过瘾。后来她痴迷电视剧《过把瘾》,觉得真是起了个好名字。她当时是在高速公路旁边做饭的厨师,我被他带去饭店没有事情做,只能看墙上电视里的香港警匪片,那会儿的录像带很大一盘,厚厚的,老板有很大一箱,直到我妈不做厨子了,我都没看完……”
麦耘恒和郭寅还在聊着什么,但她听不清了。也许是太累了,一个抱枕和一条毛毯都能让她睡得很沉,抓着麦耘恒的袖子很安心,她掌心很热,贴到他暴露在空气里的冰凉的手腕,很快沉堕到更深的梦里。半梦半醒间她在家乡朝着老房子走,先是上楼看到爸爸妈妈,紧接着是郭寅和麦耘恒,叶展真在对面提着一兜零食在马路中间横穿,卡车远远地鸣笛,吓得大家一身冷汗,卡车冒出的头是是徐宪,大叫着是不是不想活了。杨树的树叶很绿,天碧蓝如洗,太清醒的梦都是假的,她知道。但她抓着麦耘恒的衬衫没放,心里只想着,能在拥挤的出租房里一同守到天亮的朋友,友谊可以延续到永远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翁如晤陪着叶展真去做了核磁共振安排手术,推出来时医生把一串病历单交在她手上:“长期疲劳还肌肉劳损,你们年轻人太脆了。”
“谢谢医生。”翁如晤给麦耘恒发了个“一切顺利”,推着石膏打到膝盖的叶展真准备回家。打了石膏洗澡麻烦得很,翁如晤在门外听了一串清脆的国骂,帮她把头发一点点吹干,再把她转移回床上:“这么早就洗澡,真难伺候。”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