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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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她抬起眼来,眼中少神而有泪光,眉极细极纤弱,恐要在神情中折断,怒时也有怜,笑时也有怜。
  那带着嘲弄与苦楚的怜意所指,是她自己。
  “呵,世人愚蠢,我只能用迷信和迂腐对抗。可凭什么呢,难道我不是皇室血脉,我不是先皇的孩子么!凭什么他伸手就能得到一切,而我要费尽心力,最后还是竹篮打水空梦一场?”
  “甚则如今,那个老妖婆也把持起朝政来了,凭什么我不行?屈鹤为,为什么你单拦我不拦她!当初是我将皇帝药了骟了,不曾想,倒是为你们做嫁衣了!”
  “本宫也想不明白,于情,十四年前你我便秉烛夜谈,共促了多少事?你与我,岂不比与太后亲近太多,为何与我渐渐离了心?于理,论血统,论能力,本宫才是该坐上龙椅的第一人!”
  旁边的士卒顶着惊心骇耳之言,低着头提醒屈鹤为:“大人,时辰到了。”
  那把将劈断王眷殊身体的大刀,已用烈酒浇洒,于瑟瑟风中微弱而持续地嗡鸣着。
  静止的几个身影间,王眷殊率先笑道:“没想到,最后要送我一程的,竟是你——”
  “去非阿......”
  最后那声呼唤仿佛载着她回到十四年前,纸张叠乱的书房中,夜雨叫人遍体生寒,他们却在志向相合的交谈中痛快地笑起来。
  屈鹤为叹了很长的气,当他开口,秋风都吹停了一阵。
  “我赐死你,并不为你以女子之身走到这步,而是你祸乱朝纲、百姓于你不过是一枚棋子。不是女人当权该死,而是恶人该死。”
  王眷殊从容安宁的面容碎开了,她越说下去,越隐隐有目眦欲裂的狂态:“本宫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有脸说这番话的?如今在大业,最恶的人不是你吗?最该死的也不是你和太后吗?”
  飓风又起,王眷殊忽地冷笑,深深注视他:“屈鹤为,不得好死的,绝不止我,还有你!”
  屈鹤为心下一悚,陡然抬头,伸手去抓王眷殊,却只有一只鞋底别过他的手。
  她跳了——
  一个翻身,被风卷去了。
  落地的声音听不很清楚,只衣袍的猎猎犹在耳边。
  屈鹤为惊急地扒上护墙,朝下看去。
  半晌沉默。
  侍卫听到他轻舒了口气:“没砸到人就好。”
  王眷殊说他也是乱臣贼子,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因服用太后毒药,性命都受她牵制,不得不做出顺服的假象来。
  而暗中留意她的党羽,搜集罪证,团结忠贤,甚则包括决裂多年的何观芥——皇帝都醒不过来了,也无所谓连累不连累,屈鹤为终于将十四年来所为向他剖析解释,换得他的含泪执手。
  在杀死王眷殊的半月后,屈鹤为找到了既敢又能给皇帝治病的大夫,皇帝如愿醒来。
  然而还不如不醒,因他已神志癫狂,赤足敞衣夜奔于宫,最常呼唤死去的阿姊,见人时便嘶吼发怒,以为所有人都要害自己,一连砍杀七八个侍从。
  屈鹤为初时还抱有希望,每日耐心哄着他吃药针灸,然而忽有一日,皇帝夜半惊醒,要喊人将他拖行斩首,颠倒的言语指向王眷殊诬陷他勾结北夷之事。
  侍从皆互相觑眼,诺诺不敢妄动。
  最后是太后带着冷笑来了,将皇帝疯了的事敲板定砖,半逼半哄着皇帝写了传位于他的表侄——那可怜孩子只有六岁,一顶冕旒就能压扁他。
  太后卷去了圣旨,居高临下地对被皇帝踢打得形容狼狈的屈鹤为道:“你要是愿意陪着他,就一辈子在这间屋子里罢。哀家替新皇积福,放过你们,过几月来,还赏你个追随先皇而去的美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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