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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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熔金猛地站了起来,小几被带翻倾倒,噼里啪啦一片狼藉——
  “信口胡诌,污我清白!即便他干得出这样的事,也与我无关——我死都不会这样做!你个老疯子,我不同你多话了!”
  说罢转身出了车厢。
  后头隐隐听见老人叹息:“北夷战事燃起之时,便是我大限之至......”
  “分愁往后几十年的生辰礼,就交给你了,还有信——记得防虫常晒,也记得防雨。”
  “还有啊、还有啊,你好好的,你和那小子都好好的啊。”
  屈鹤为一一应下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到过最远的时间里,大业如何了?”
  陈长望眼角沁出一滴泪,他笑着揩去挥了挥手:“你自己去看罢!屈鹤为,你的路难走,我还会出现的。明年见。”
  晏熔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老骗子的目光已被帘帐隔绝开,然而被审视的感觉如趴在他身上分泌黏液的软体动物,挥之不去,毛骨悚然。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年轻的陈长望也有一模一样的酒葫芦——嘴口镶着一圈白,究竟只是巧合,还是那耄耋老人说的是真的——终究逃不脱命运,他也会变成奸臣、叛国贼吗?
  他不信初心会变,心底长出荆棘似的倔强,预备着要将来临的命运刺穿。
  只是,十八岁的他,还没有读懂自己最深的愿望。
  梦里是一片低矮的树叶,不知道是树黄还是阳光太亮,打眼一看像黄鹅绒的大伞,罩住短桥与发达的流水。
  这是晏熔金死缠烂打拜苍无洁为师的园林。
  苍无洁背对一切生机,朝着油光水滑的刻碑石站着,衣襟被风刮打,包出瘦削笔挺的躯干。他像一颗活着的枯树。
  晏熔金悄无声息地走上前,直到碑石映出两个黢黑的人影,他朝苍无洁深拜——
  “我误认为您葬身匪寨时,于墓碑上为您单署一个‘洁’字,您调侃说这是妻子为亡夫做的事。但学生知道,还有一种情形,即是出于徒弟门生对老师的怀念。”
  见苍无洁没有动,他继续说着。
  “学生敬佩您潜入匪寨的勇气,感动于您散尽家财救井州的大义,向往您缜密的谋略,也愿为您的兴国期望献出一切。我自知多有不足,但与您有一样强烈的期望,学生也肯学肯吃苦。”
  ——“恳请您收了我,做我的老师!”
  枯瘪的叶子自一片生机中挣脱,游鱼似的破空。
  随即更多地枯叶遁形,落入苍无洁的眼波。
  晏熔金仍深深低着头,等着他的回复,而苍无洁心中的欣慰与嗟叹难以平息。
  他听到自己开口:“我的束脩很贵,你交得起么?”
  “先生!”晏熔金惊喜抬头,随即更用力地矮下去,铿锵道,“砸锅卖铁也非要交得起!”
  后颈一痒,苍无洁摘去那处的半片枯叶。
  当晏熔金起身,晃眼的嫩黄生机簇拥着他的新老师,而那双最亮的仿佛要灼破一切的眼睛,正炯炯盯着他——
  “我要你一辈子,不背叛今日所说。做得到么?”
  晏熔金咬破手指,刺痛在欣喜和激动中荡然无存,他小心按上屈鹤为的拇指,然后用力——
  “学生晏熔金,永不背弃初心!”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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