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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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庄头才卖了乖,被陆宛当头泼下一盆冷水,瞬间黑了脸,“呵,小爷可不要信口雌黄,前两年的账是上一任东家查过的,他虽倒了台,在自家田产上却没必要自欺欺人,白纸黑字童叟无欺,都是板上钉钉的账!您虽受宠,也不是一句话便能颠倒黑白的吧~”
  “童叟无欺……是么?”
  陆宛抿唇一笑,清隽飘逸的气质顿时让整个园子的草木都失了颜色,只见他缓慢地摇头,指着那本账簿问吴庄头,“吴庄头可还记得,前年秋天,庄子里庄稼的收成与去年秋天相差多少?”
  吴庄头一愣,“这……”
  “不记得也不打紧,我来给您算一算。”
  陆宛笑意一敛,娓娓道来,“前年秋天,光庄头代为打理的,未租赁出去的十亩良田,粮食收成便有五十五斗;其余四十八亩良田共收缴田租十八两四钱,粮食十七斗。而去年,这些数目分别是五十八斗,二十两七钱,十九斗。”
  “……”
  吴庄头当即傻了眼,这男外室看似柔柔弱弱,怎会有过目不忘和如此强悍的心算的本领?
  还没等他反应,陆宛便接着说,“同为秋季,两者数目相差无几,应是情理之中,然则我没记错的话,前年正是我家大人到襄州上任的第一年,那年秋日,山南道一带突逢霜冻,襄州也未能幸免,庄稼收成一应锐减了四成。”
  “我家大人因此上报朝廷求情,为襄州百姓争取到赋税上的减轻,同时还发布了减租布告——租赁农田受灾者,秋季佃租一律减免五成,违者,重罚。”
  “吴庄头,难不成您的上一任东家竟敢公然违背襄州府的命令?怎的到了您这本账上,前年的收成和佃租便与去年无异了?”
  “这,这……”
  吴庄头听了,一下慌了神,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自然知道前年秋日发生了什么——他与上一任东家的宠妾勾结,伪造阴阳账本,以账上的亏空陷害当家主母中饱私囊,还将真账本烧了,毁尸灭迹,从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慌乱的不止吴庄头,还有躲在龟背竹后面偷听的梁蕴品和一心。
  在听到“上报朝廷求情减轻赋税”这句话时,梁蕴品瞳孔骤缩,手上一紧,几乎将面前龟背竹的一片叶子捏得粉碎,一心也差点惊呼出声。
  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看向梁蕴品,像见了鬼一般惶惶道,“这祁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缘何对少爷您如此了解?”
  梁蕴品无言以答,他盯着那白衣飘飘,谪仙般的背影,心中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陆宛见吴庄头慌得眼神乱转,心知已打中了他的七寸,微微一哂,继续点出账本中的问题,“若说前年的收成是笔误,那么这两年的支出便堪称志怪小说了。”
  “我方才粗粗算了一下,前年和去年,账上共支出一千二百两纹银,生生刨去了两年田租收入的一半,其中为庄子修缮石桥五十八次,凉亭二十一次,为主家自留地置办了五十三头牛,四十二头驴,还有……二百一十八件工具和农具。”
  “敢问吴庄头,”陆宛仰起脸,温婉的桃花目中露出了鲜有的锋利,“村里究竟有几条河,河水是否如此湍急,乃至每隔不到半月便能冲垮石桥一次?凉亭是被大风刮坏的还是被雨水淋坏的?那些牛驴和农具,又分别用到了何处?”
  陆宛说着,向前压了一步,猛地抬高了声调,“你可知那些个支出,若放在旁的庄子,够养活五所庄子三年的自留地了!”
  吴庄头被陆宛的气势惊得膝盖一软,几乎要就地跪下来。他将将稳住身形,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小爷,这账本从前受了潮,小的派人重新誊抄过一遍,或是笔误,或是一时糊涂抄错了亦有可能。但求您先别同大人说道,容小的回去查查账,一定给您一个妥善的交代!”
  陆宛看着他涨成紫红色的脸,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吴庄头,这账被誊抄过一遍,我看出来了。”
  “您看出来了?这……”
  “但抄录者不是糊涂了,更不是笔误,而是故意而为之。”
  陆宛面无表情地盯着吴庄头,挥出最后一记狠拳,“前两年的账虽破绽百出,但今年以来,账目却踏踏实实,没有任何疏漏,更没有任何不合情理的支出。”
  “古人云,事出反常必有妖,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所以我推测——您重新誊抄账本,是为了遮掩什么吧。”
  “小,小爷……”
  吴庄头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得陆宛自顾自道,“想来吴庄头是听说了我家大人清正廉明,不敢在支出上造次,因此把敛财的主意打到了唯一能动手脚的地方——佃户的租子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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