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3)
这个时候的火车还是像一个罐子似的绿皮火车,墨绿的色泽大抵是这个时代的旅客对于火车最深刻的记忆,狭窄的过道上挤满了旅客的行李显得拥挤不堪。
兄妹俩按着车票上的号码在逼仄沉闷的车厢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归置好行李后,棠棠坐在座位上,忍不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一阵长久的鸣笛声过后,车轮开始哐当哐当地响,像有人在铁轨上敲梆子,火车开始驶动起来了。
棠棠的位置是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远处的山渐渐连成翠绿的一片片,轮廓在灰蓝色的天幕下变得模糊,牛羊成群,包着白色汗巾的农民正弯腰锄地,看见火车开过去了,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山坳农庄里的烟囱正往外冒着细烟,经过城市时,还能看见一片片高楼,棠棠睁大了眼睛,感觉这一切都是新奇而美好的。
“吃点东西吧。”苏觉胜开口道,刚来路过乡阳市时,他们怕耽误了坐车,连东西都没吃就紧赶慢赶朝火车站这边来了。
“好。”棠棠把水壶的盖子拧开,先喝了一口热水。
苏觉胜把手里的油饼掰成两半,其中一半分给棠棠,这油饼是他们的娘昨晚烙的,听说那火车上的吃食特别贵,喻娟芳就给他们准备了一口袋白面饼、几个油饼,还有一些肉条之类的吃的,这是发面的饼子,撒上葱花肉碎用猪油烙的,咬起来酥软咸香,扎实还顶饱。
棠棠他们对面坐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看起来像是个矿工,他胸前的衣服上印着“xx第一煤矿”的红色字样,这时,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走了过来,操着一口蹩脚普通话跟那个男人商量,能不能跟他换个位置。
那男人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同意跟她换了。
于是棠棠他们对面的乘客就从中年大叔换成了这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她看起来大概四十多岁,身上穿着一件桃红色对襟的棉袄,肩上背着一个斜挎深棕色的背包,脸庞圆润饱满,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挺和善的。
棠棠咬了一口油饼,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小娃娃身上,孩子身上包着一块黑色碎花的襁褓,估摸着三四个月大。
那女人冲他们笑了笑,抱着孩子坐下了,不一会儿,那女人的男人同伴也找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俩人说了会话,听着有点像是南洋那边的口音。
“小姑娘,小兄弟,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苏觉胜接了话,“我们去首都。”
“呀,首都啊,那可是大城市,可繁华了。”
“您去哪里?”
“我们去渭南。”
棠棠主动开口搭了话,“你们是夫妻吗?”
“是啊,我们是两口子。”男人把搪瓷缸子往窗台上推了推,南洋口音里掺着生硬的普通话。
“那这娃娃——”虽说是夫妻,但看刚才,那男人的手一直想往女人肩膀上拢,那女人扭动肩膀挣脱了两三次,那男人才放弃了拢她肩膀的想法,这俩人生疏得一点都不像正常夫妻,棠棠的目光落在这怀里的小娃娃身上。
“这娃娃是我们夫妻俩的,才三个月,到时候也带他去首都见见世面嘞。”
棠棠看着她怀里的孩子,这女人抱孩子的方式不对,去年八月份,棠棠的舅舅喻老五新添了一个儿子,她去探望坐月子的李素琴的时候,她舅娘教过她怎么抱孩子,说新生儿的颈椎没有支撑力,得把孩子的头完全托住才行,避免悬空或过度后仰,但那女人的手虚虚搭在襁褓外,指尖甚至没碰到孩子的后颈,婴儿的脑袋像个空布袋似的晃荡着。
棠棠想提醒她,但还没来得及提醒,那火车碾过铁轨接缝,车厢猛地一颠,婴儿的脑袋就“咚”地撞在硬座靠背上。
那女人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起来。
李爱花拍着襁褓哄了好一会都哄不好,孩子的哭叫声越来越撕心裂肺,愈演愈烈,在整个车厢回荡。
车厢里的人听着这孩子实在是哭得可怜,忍不住站起来查看,“估计是饿了吧。”
“说不定是尿布湿了。”
李爱花拧紧了两条眉头,让男人去打点开水过来。
那男人听了她的话,拿了窗边的搪瓷缸子起身去接开水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