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3)
雨停了,几声鸡鸣过后,天边露出一道亮光。
突如其来的冰雨打得山间农户措手不及,苏静蘅站在齐府门口往外瞧,这一处青瓦石板桥的住所受损轻微,远处枝丫掩映里的房屋却没有这么幸运,塌的塌,倒的倒,寒风之中一片狼藉。
村民牵着自家养的牛、驴甚至是狗到山下寻找木匠泥瓦匠回去修屋子,她看见去年三月为她和宁知序修房屋的那个泥瓦匠学徒从家里走出,捏着手指放到唇边吹一声响哨,然后向着街道上的行人招手,喊道:“喂!我能修!价钱好说,管饭就行!”
于是有人走到他家门口问价。
少年的母亲自豪地站在家门口,看着她儿子像个大人一样和别人谈论生意,出师之后的第一个单就在这样一个雨过云开的日子里接下。
李老夫人站在苏静蘅身后,看她望着石板路对面的池塘发呆,听见后院里驴叫了几声,她才回神,转身看见李老夫人,忙低头行礼。
“不必这么客气,来日你去京城,再见面,我们两个的身份地位恐怕就要调换一下了。”
苏静蘅低头道:“老爷夫人为国事操劳奔波数年,便是退居宜村也依旧让天子惦记,此等功业要我和夫君如何相比,此番我与夫君遇险全靠老爷夫人还有莫神医相救,等日后风波过去,就是当牛做马我和相公也会好好报答老爷夫人的恩情,绝不会做那等忘恩负义之徒,让老爷夫人寒心。”
李老夫人笑笑,说:“这些都是小事,朝廷的事我和我夫君早就不管了,什么身份地位也都是虚名,就是你与你相公回了京城,太后皇上认了你们,来日依规矩办事,不必为一些私情而感到纠结懊悔。”
苏静蘅想要跪下,李老夫人扶住她,说:“到如今这份上,再跪就不合适了,那日我说的话依旧作数,要去京城,我跟我夫君替你们安排,那信物在身上记得保管好了,切勿丢失,除了银锁,书信之类也千万要记得带在身上,你那日问我京城里是否有姓白的大人,因为心存戒备没有与我直说想寻谁,如今一切都坦白了,想问何人,不如直说。”
苏静蘅犹疑过后,直起身子说:“那人姓白,叫白承业,是在母亲的信里看见的名字,原想着有他做证人,或许能省去更多的麻烦,但如今有老爷夫人帮忙,看样子不需要再叨扰人家了。”
李老夫人望着东升的太阳稍作思索,点头:“白承业?是有这号人物,如今的禁军统领白先,字承业,你说的是他?”
苏静蘅道:“大约是。”
那些锁在柜子里多年不见阳光的信件不知道要不要交到他手上。
二十年分离,写信之人已经放下,收信之人若也已放下,这般再拿着信去找他对他来说只是困扰。
李老夫人道:“既然不熟,确实没必要为这件事寻他帮忙,日后想结交有的是机会。不过若与上一辈未了的恩怨有关,你去寻他也是可以的,白将军为人和善,虽是武夫,身上却颇有文人气质,我夫君在京城时很是欣赏他。”
苏静蘅闻言,忍不住追问一句:“白统领如今可有家室?”
“没有。”
李老夫人掉头朝院里走去,心里大概清楚她为何会问起白承业,回想在京城里听到的那些传言,双肩顷刻间塌下,多余的话没有跟苏静蘅说,那些与她无关的事,多说一句都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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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雨过后日头升得越来越早,冬天的寒气还没有彻底消散,早醒的树木已经绽开绿芽。
宁知序告诉秦明希他的病已经好了,脸上血色渐渐恢复,眼睛从陷入黑暗到恢复光明差不多用了十天的时间,虽然视物时眼前仍然模糊,但也不至于将猫看成狗,将驴认成牛。
二月第一天穿上了老裁缝做的新衣裳,齐闵跟他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何日赴京,与他说一声,立刻就能启程。
宁知序没给回复,齐闵见他微笑无言的模样,那双虚弱且专注的眼睛长久地看着苏静蘅,知道他心里在犹豫些什么,便说:“六月老太后过寿,她一定想见你。”
宁知序仍看着苏静蘅,在齐府的天井里,她好奇地盯着前门檐下的燕子窝看,骄傲地与伺候李老夫人的丫鬟说:“我家也有个燕子窝!燕子们往南去,我跟我相公天天帮它们照看它们的家,生怕它们回来没屋子住,还有一个月就要看见它们了,也不知回来的是不是去年的燕子,若是,不知道它们还记不记得我跟我相公。”
小丫鬟是个腼腆的性子,听见她的话没有回答,只是捂嘴笑。
苏静蘅面露疑色,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宁知序此刻接过她的话说:“定然是记得我们的,就算明年再来,肯定也记得我们。”
“嗯!”
苏静蘅这才高兴,看他杯子里的水没了,连忙端个水壶过来替他倒水。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