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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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师痛彻心扉,赵桓也只好安慰,“太师也是为朕着想,谁也不曾料到李右丞没写信来,此事不过是误会罢了,不关太师的事……”
  赵桓心不在焉,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在宗庙里看见的,“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不由得心生恐惧,这该如何是好?
  他看着面前抹眼泪的李太师,问了一句,“潘邓算是士大夫吗?”
  李太师不知所以,但他怎会说那姓潘的好话,“那潘邓是个什么人,也称得上士?也称得上大夫?不过是个粗鄙莽夫,侫幸之辈!靠着溜须拍马,汲汲钻营才到了如今地位,未考科举,不上太学,他算哪门子士大夫?”
  赵桓听李太师这么说,松了口气,是了,他算什么是士大夫呢?不过是仰仗父皇才有此位,若没他父皇抬举,此人充其量就是个东平小吏罢了,他如此,不算是有违祖宗家法!
  *
  龙德宫中,赵佶见他派去的那个小黄门回来了,微笑迎接,原本以为能听见宫中之事,或是亲子来探望他的消息,却没想这些通通没有,而是叫他听说了一件大事,潘卿家死了!
  潘卿家怎么了?年纪轻轻怎么会死!
  那小黄门也是听来的,东拼西凑把事情整个给太上皇讲完,赵佶听了之后呆愣在原地,半晌无言,而后悲拗大哭。
  *
  徐宅之内,明月跑进院中,神色慌乱,范老见他着急,问道:“可是江南终于来信了?”
  明月支吾道:“不,不是。”
  徐大人也从屋内探出头来,看向他。明月万分焦急,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哇的一声哭了。
  二人均不知这是怎么了,凑进询问,明月哭着说道:“我在宫外听到消息,说是潘大人在江南,被皇帝……赐死了……消息已经传回京了,太上皇也到了龙德宫门外边,叫皇帝要说法呢!”
  徐观听了前面的,已听不清后面的,心头大震,思绪迟钝,顿时心中千头万绪涌上,从前心里藏着的事也涌上,为何潘哥儿一直没有给他回信,为何他急信寄出之后,说明皇帝会对他下手,他却依旧没有只言片语……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仿佛整个汴京都在瞬间崩塌。徐观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口中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他不给我回信,是以为我还在怪他……他怨我,怨我不去江南……”
  突然一股热流从胸腔涌起,徐观猛地弯下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洒在那青石板路上,他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胸口,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那不断回响的噩耗,还有范老和明月焦急的呼喊声。
  第253章 徐观离京
  “呜呜呜呜呜……”
  范老眼眶红肿,已不知哭了几回,自从那日大人吐血以后,便卧病在床,高热不退,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明月也怪自己,要是当时不说那句话就好了,他明知道自家大人情根深重,却当面说出小潘大人身死的消息来,如今回想真是恨不得自己替大人受苦!
  床榻边的明月也拿着手绢抹眼泪,哭成了泪人,见范老端了药碗来,自己赶忙起身,叫范老坐在这喂大人吃药,自己则去了外间拿巾帕给大人擦拭额头。
  徐观这些日子时睡时醒,梦回往事,一会儿是潘哥儿在寒山寺送别,自己还要心中记着他凡事不肯相告,板着脸不原谅他;一会儿是自己儿时和父母出游,父亲和母亲左右牵着他在郊外摊上买风筝,彼时他家中还未遭逢大事,正是一家团圆,家中合好;一会儿又是圣上立元佑党人碑,父亲挺身而出,最终身死,留下他母子两个,母亲改嫁,自此他再没了家。
  这些他原以为只是平常之事,如今却反复在梦中出现;他原以为过去了很久估摸已经忘了的事,如今却发现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儿时的欢笑,父母的身影,还有骤然间破碎的家,元佑党人碑,至高无上的皇权,还有他小小年纪无能为力之后生出的深深恨意——不知是恨父亲,恨皇帝,还是恨自己。他只记得彼时诺大的痛苦降临己身,让年少的他日夜难安。
  风吹史书,只见书页轻轻翻过,可落到每个人的头上,却是天翻地覆。那其中苦楚若与旁人说,只怕别人还要嫌太过琐碎,他身在徐家,也不能不感恩他继父徐大人,因此他便也不诉苦,只把这样骤然没了家的痛苦咽在心里,在徐家一待几年。
  寄人篱下,读书科考,看着母亲又与徐大人有了幼子,他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就这样他成人加冠,拒了几家欲和他成亲的婚事,把自己喜爱男子的隐秘藏在心里,搬出徐府,这么多年来踽踽独行,本以为就要在这痛恨皇家而又要在朝为官的倒错之中,郁郁而孤独终老,却没想到人世间际遇风云转换,柳暗花明处又有一村,让他遇到那样的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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