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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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将青石板路镀上一层蜜色,空气中浮动着被日光烘焙过的草香,混合着泥土的温热气息。
  路旁的夕颜花在暮光中悄然舒展淡紫色的裙裾,抬眼望去,一座古旧的牌楼静静矗立,斑驳的匾额上“千溪镇”三个大字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在无声诉说这个小镇的百年沧桑。
  一身大巴车独有的味道被小镇清爽的风带走,陈挽峥站在路边,伸开双臂,仰首望天,大喊:“小师叔,我来了!”
  陈挽峥愉悦的沿着石子路往前走,依稀记得师叔说过他住宋宅。
  一直走,走到石子路尽头,陆宅、张宅、周宅依次出现,唯独没见宋宅。
  师叔那人,活的仿佛不像现代人,在这个人人机不离手的年代,他倒像个遗世独立的隐士,找他全凭缘分,十次拨号九次落空,要么手机常年关机,要么开了机也形同虚设,更多时候干脆连手机都不知丢在哪个角落。
  眼下显然不是个好时辰,电话不通。
  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户人家门口的夜来香散花着淡淡的幽香,陈挽峥继续往另一条小路走,景色怡人,权当散步,也不急着这一时三刻,只要师叔还在,总能找到他。
  岳临漳刚下大巴,奶奶已在村口迎接他了。
  他上前扶住奶奶:“奶奶,您怎么来了。”
  “怕你不认得路,走,跟奶奶回家,回家吃饭。”
  这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三次回千溪镇,父母相识相恋在苏州,工作在苏州,他出生也在苏州,一岁时回千溪镇,据说回来第一天严重水土不服,又吐又泻,当时以为年龄小,想着大些会好,第二次回是小学一年级暑假,那次更严重,整个人全身水肿,就连医生都无法找出原因。
  这是第三次,这次他做好各种准备,带上各种防过敏、鼻炎之类的药物,还带着母亲硬塞的一瓶井水,说是防止水土不服,此次回来是帮奶奶修整老房子。
  奶奶住在宋宅后头那间老屋里,宋家宅院气派,青砖黛瓦占了大半个巷子,奶奶总拄着枣木拐杖念叨:“宋家这宅基打得霸道,把四邻的福气都吸了去。”
  说着就要指给岳临漳看,东头王家的屋檐缺了角,西边李家的山墙裂了缝。
  他自然不信这些风水之说,老宅经年累月地挨着风吹雨打,哪有不坏的理?只是见奶奶说得认真,他也就不言语,由着老人把那些陈年往事翻来覆去地讲。
  祖孙俩边走边聊,基本奶奶问,岳临漳答。
  “阿命有女朋友吗?”
  “没有。”
  “喜欢什么样的?奶奶给介绍啊。”
  “暂时没这打算,奶奶。”
  “这孩子,跟奶奶还客气。”
  倒也不是客气,跟奶奶相处并不多,实在热络不起来。
  千溪镇有个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在外游子回家首要之事,必须先到祠堂拜祖宗,出门也是一样,要去祠堂向老祖宗禀告离家之由,并向老祖宗寻求庇护,保佑出行顺利。
  岳临漳自然不信这套,不信归不信,尊重乡俗,合理情况下顺从老人一直是岳临漳的处事风格。
  陈挽峥在镇上迷路了,看起来很小的一个镇,青砖红瓦的巷子却像迷宫般纠缠,转过几道相似的弯,似乎是走到哪家祠堂,青石所砌,石梁雕刻着各类画像,天色暗,看不太真切,两旁石柱同样雕刻着各种画像,门头牌匾写着四个庄严的大字:“岳氏宗祠”。
  “还挺气派。”陈挽峥嘀咕着继续往前走。
  又拐过一个弯,脚下一绊差点摔倒,陈挽峥蹲下身系鞋带,余光瞥到身侧走过两个人影,陈挽峥的耳朵先于眼睛捕捉到一道男声,像一泓清泉漫过青石,尾音里又藏着几分陈年雪梨酒的醇厚:“奶奶,您慢点,注意脚下。”
  本能使然,陈挽峥总是先注意声音,这道声音清润,低醇,用行内话说,而不浊,亮而不尖,准是块唱小生的好料,演起扇子生来能勾得满堂小姐的帕子绞成麻花,扮上纱帽生又衬得那乌纱帽翅都格外精神。
  系好鞋带站起身,夕阳下的薄暮笼罩在前方一高一低两个人影上,一个晃神,折叠的影子消失在巷子尽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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