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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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要对刑明焕说的话,现在林在云算是知道,绝无可能。他自以为两人分了手,还算个知己,能有点默契,一路上都很放心。
  现在也是找不到比刑明焕更好的选择,便呆在了原地,看客似的,透过玻璃门看着自己,这样辛苦经营,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后,没有别的办法,林在云供述了送出去的那十万块,他找银行锁了账户,只要提前监控,就能顺藤摸瓜追踪到可疑路径。
  据他提供的消息,警银联动,整个大庆岭派出所都忙起来,没功夫再管他,所长看了眼,放了他走。
  林在云沿着大庆岭冷风的街道,一步步走过这六年里熟悉无比的路,又觉得陌生。
  他是在经济转型的六年里,来的大庆岭。来时,大街小巷最热闹的是苏联解体的事,人人都穿着工装,三三两两在路边,到处都是年轻面孔,个个顾盼神飞。
  那是林在云最难熬的一年,他被击碎了信念,以至于谁也不相信,觉得这个世道烂透了,他自己也烂透了。
  刚来的第一天,他沿街走,被那些满是希望的脸触动,一直走到录像厅外,听着几块钱就能看的电影声音。
  公共汽车站当时还有人笑问他:“哎,同志,京城来的?你们那里,干焊接几钱一个月?听说那里一低头就能捡到钱……”
  林在云停住脚步,看着眼前灰扑扑的街道。
  还是三三两两抽烟的人,聊天内容不再是俯拾可得的钱帛,不再是一飞冲天的机会,那些沉寂的脸,背后面灰灰的天,看不到任何锐气。
  白沉,他要他永远少年锐气,这个傻瓜,在外面待久了,也不去中学门口看看,那些满脸青春痘的少年,傻乎乎又木讷,只会看着漂亮面孔脸红,才不是他要的屠龙少年。
  有人上前来:“哎,先生,要不要看看我们有生按摩机,上过央视一套……”
  “哪一天,哪个时间段,说不出来我就报警了。”林在云说。
  那人悻悻:“哪能记得这么清楚……”见他果然拿出电话,要打110,那人骂了两句,扭头走了。
  林在云攥紧了电话,逼着自己按下卫生院沈医师的号码,还没拨出去,又一个个删掉。
  “嘟,嘟,嘟……”他打白沉电话,被自动挂断。
  挂断了十七次,他到了家,坐下来,不再拨打。
  过了会儿,林在云才去关窗户。窗边的暗渍太久,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看着心烦,沾湿了布,再次尝试擦拭。
  1993年,林在云满心以为要为同学抗争出光明,他信心满满,和她们保证,只要出来作证,一定事成。
  他和刑明焕在系里太出名,连严苛的老于都夸他是冰雪聪明,直觉和举证都太快,将来的犯罪克星。受害者们相信他,收集证据。
  可关键证据,被那个老秃头藏在保险箱,他主动上去和校领导攀谈。他生得俊,从来是无往不利的,心里面,对刑明焕也不觉得抱歉——此事事了,刑明焕还得夸他有勇有谋。
  可是虚与委蛇半天,还不等他问出那个保险箱,他就成了爱慕虚荣爬校领导床的不轨学生。
  正值树新风,就是刑明焕护着他,不肯让他受处分,他也心难安。
  受害者信了他,鼓起勇气反抗,却被他连累。
  靠在暗渍擦不干净的窗边,青年感觉心脏紧缩得难受,嘴唇飞快发乌,眼前视线也时而模糊,时而开了广角一样,变得晃晃晕晕畸形。
  药在床头柜,他站不起来,只能缓过这一阵。
  亢龙有悔。他太自负,打草惊蛇。连环画报的故事里,神仙要做凡人,要经七鞭,打断了抽去了仙骨,才留在凡间。七鞭痛极,才能抽断掉桀骜的神骨,让他从此,只做凡人。
  他皱着眉,忍过那一阵阵心脏酸痛的胀感,终于爬起来,从抽屉里找到药,等药效起来,闭目养神。
  要不是白沉陪着他,六年前,他就死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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