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1 / 3)
阿古拉曾是大公主普荣月的亲卫统领,出身于北梁皇族世代倚重的兀良哈部族,自幼被选为公主的伴当与死士。
当年普荣月遇害后,他带着残存的铁隼卫浴血突围,硬是在普荣辰大军的围剿下,一路杀到东寒河畔的雪棘谷。北梁新君派兵清剿了二十年,却始终未能拔除这根心头刺。
这一次李信业攻下塑雪城,全赖阿古拉在东线策应。这位狡如苍狼的兀良哈首领,在北梁东狩节时,亲率铁鹘骑奔袭敌境。北梁主力尽出追剿之际,塑雪城南门守备顿显空虚,李信业亲率重甲步卒一鼓破城。
待北梁军闻讯回援,已是无力回天,只得含恨引兵北归,退守极寒之地的祖庭重镇。
“带他进来!”李信业眸中寒芒一闪,指节重重叩在案上。
门帘掀起,阿古拉缓步而入。昔年那个叱咤漠北的狼骑统领,如今两鬓已染霜雪,额间的皱纹深如刀刻。他右手抚胸行礼时,指节突出的手掌上布满了新旧伤疤。
“是你走漏的风声?”李信业玄铁护腕下的手指倏然收紧,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阿古拉浑浊的双眸,骤然迸出亮光,不卑不亢道,“将军在做大宁的北境王,与认祖归宗间摇摆太久......”
他嘶哑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皮革,“老奴斗胆,替您做了这个抉择。”
阿古拉青筋暴突的手,轻抚在胸口上方,皱纹在粗糙双手上,勾勒出诡异的图腾。
“今岁仲秋密会,老奴将传国玉玺与铁隼卫调令尽数献上,助将军肃清朝中宿敌。如今塑雪城已破,将军还要犹豫到几时?老奴死不足惜,可铁隼儿郎为将军出生入死,难道要让他们子孙世代,都背着反贼的烙印吗?!”
阿古拉枯瘦的手,猛地指向李信业,“还是说......将军做大宁的战神做久了,怕认了这血脉,就当不得忠臣良将了?可将军别忘了,大宁的天子是如何猜忌你的?这些年你为大宁流的血,比寒河的水都多!却连在公主灵前上一炷香都不敢......”
李信业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玄铁护腕也发出细微的铮鸣。
秋娘的音容笑貌,却在此时浮上心头,就像一柄匕首,毫无征兆地扎进最柔软的血肉里,让他无法回应阿古拉的要求。
重生归来,在京城如履薄冰的那些时日,他确实反复权衡过退路。若最终无法扳倒宋居珉,他大可挥师北上,先取塑雪为根基,再以‘清君侧’之名南下讨逆,以北梁正统之师北上复仇。
这条退路,能让他避免重蹈前世覆辙。
毕竟,前世血淋淋的教训早已让他看透,这大宁朝堂,不值得他死忠。
然而此刻,这个抉择却因秋娘而变得无比艰难。若当真认下这份血脉,他与秋娘之间便永远横亘着国仇家恨。这道鸿沟,终将彻底斩断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
李信业摩挲着腰间佩刀,冰冷的触感却驱散不了心头那股郁结。
他缓缓抬眸,声音低沉似铁,“你若要为大公主复仇,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但这份血脉.....”他迟疑了一瞬,坚定道,“我只能是李信业,大宁的北境王。”
“呵——”阿古拉喉间挤出一声夜枭般的嗤笑,“北梁议和的使团,早已抵达玉京城了,将军竟还做着忠臣良将的美梦?”他语气陡然转厉,“你大婚那日,老奴不过放出些许风声,就引得皇城司趁乱搜查你的书房......”
阿古拉每个字都像淬毒的箭矢,齐刷刷射向李信业,“将军当真以为,只要俯首称臣,庆帝就会保全你这条性命?”
李信业唇线绷紧,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前世阿古拉告知他身世真相后,他表面假意周旋,暗中却设下连环计,不仅成功收回北梁传国玉玺,更夺取了铁隼卫的调令。
后来,恰逢庆帝急召他回京探母,他确实存了求证的心思,但那时,他从未动过叛国的念头。
他自幼形成的观念,早已刻入骨髓:北梁是屠戮大宁百姓的宿敌,普荣辰父子更是该千刀万剐的仇寇。他所有的谋划,不过是想借阿古拉这把刀,除掉北梁皇室罢了。
然而,阿古拉识破他的计谋后,故意在皇城司耳目前散布消息,声称李信业书房藏有通敌密函。而庆帝果然派皇城司密探,潜入书房搜查罪证。
阿古拉希望借此,让他彻底看清所谓‘君恩’的真相。
前世李信业执迷不悟。重生后,他索性将计就计,让北梁暗探误以为他掌握了京城所有细作名单,进而倾尽全力刺杀他。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