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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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姿态,分明是无声的逐客令。
  宋檀正欲离去,忽听得疏影在珠帘外轻声禀报,“娘子,太医院来请平安脉了。”
  “让他进来吧。”何年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黛粉。
  宋檀的脚步生生顿住,月白衣袍在门槛处旋出半道弧光。
  “既然太医来了......”他回身望向女娘,声音低沉而坚持,“我不放心秋娘身体,待太医诊过脉,我再走不迟。”
  何年坐回湘妃榻上,无视他的存在。
  连日来都是那位刘姓太医前来请脉,翻来覆去无非是‘气血两虚,宜静养’的陈词滥调。她都已经听腻了,本来以为还是那一套,没想到进来的是许院判。
  何年眼中惊讶转瞬即逝,她很快反应过来,从容行礼道,“有劳许院判了。”
  深宫高墙隔绝了外界消息,她既无从得知李信业的近况,更不晓得议和进展如何?这些妃嫔们终日只论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对朝堂之事讳莫如深......
  而往日都是刘太医,今日偏偏换成许院判,这必是王宴舟安排他来传信的。
  许院判唇边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苦笑,低声道,“刘太医昨夜突发急症,今日特遣老朽前来为夫人请脉。”
  他三指轻轻搭上女娘皓腕,凝神诊了片刻,眉头微蹙,“夫人脉象已平稳许多,只是......”他略微提高声量,“夫人近日饮食可还克化?老朽观夫人脾胃运化似有阻滞......”
  何年顺势道,“这几日确实贪嘴,多用了些酥酪点心,今晨起来便觉脘腹胀满,倒也无甚大碍。”
  许院判从沉香木药箱中,取出一张泛着药香的旧宣,狼毫蘸了徽墨,边写边道,“山楂六钱、神曲四钱、麦芽三钱......此方最是温和,夫人早晚各煎一服,一日便可消食化滞。”
  许院判递过药方时,指尖在纸角轻轻一按,何年心领神会,正欲接过,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插进来——宋檀已将那方子抽了过去。
  何年心头一紧,指甲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只见宋檀将药方迎着光细细端详,修长的手指抚过每一味药名。那泛黄的宣纸上字迹工整,墨色如新,确是一张再寻常不过的消食方子。
  “有劳太医了。”宋檀终是将方子搁在案几上。
  “老朽分内之事。”许院判躬身退后两步,药箱搭扣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动作利落地收拾着银针布囊,恨不能立时离开这是非之地。
  原以为上次为她料理完小产之事,便可彻底脱身。哪曾想王宴舟那厮竟又找上门来,威逼利诱,扰得他不安宁,非让他传一封信。幸而那宣纸以特殊药水浸泡过,寻常看去不过是张普通药方,唯有以烛火烘烤,方能显影字迹。否则今日若被那阉人看出端倪,他这项上人头......
  许院判最后行了一礼,步履匆匆退出殿外,官袍下摆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微风,在身后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无形的分界线。
  “是我疏忽了,”宋檀声音里带着歉疚,“只想着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往你这里送,倒忘了秋娘脾胃娇弱......”
  药方被他指尖推至案几中央,不偏不倚停在何年触手可及之处。
  “我这就让尚食局备些莼菜羹、茯苓饼来。秋娘好生将养。”
  待宋檀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宫门外,何年立即遣退了所有宫女。她转入内室,将那张药方置于案上,指尖轻轻抚过每一道墨痕。
  她记得李信业说过,半月后的北粱冬捕节,他会发兵塑雪。可半月已经过去了,宫中竟无半点边关战事的消息。这死寂,比战报更令人心焦。
  何年摆弄一会不得章法,不由将信纸放在鼻尖轻嗅,一缕若有似无的酸涩气息萦绕其间。
  她恍惚间想起什么,将信纸放在炭盆的明火上微烤,渐渐地,焦褐的字迹如蛰伏的虫蚁,在宣纸上缓缓显现......
  “秋娘亲启,北粱使臣已递呈和书,庆帝执意释放北粱三皇子,以达成两国合约。但李信业已攻克云州,朝中主战之议未绝。昨日,陛下命三皇子暂拘驿馆,可见庆帝此番心意已决。而他大肆豢养皇城司,暗布罗网,凡持异见者,很对会遭受弹劾与构陷。恐怕庆帝清理完反对声音,届时和约必成,李信业恐难立身。而李信业处,音讯已绝七日,承影亦不得其消息。另,兄等已筹谋脱困之策,不日当有佳音,秋娘请耐心等待。保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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